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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穿刺第六到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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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端倪

“没想到这次的疫情这般严峻,感觉要变成持久战了。”谢昭摘掉口罩,舀了一口米。

“是啊,好在苦尽甘来,最艰难的时候总算是熬过来了,我听说有些地方的援鄂医护人员已经开始计划返程了。”陆沐清啃着馍片,喝着蛋花汤。两个小护士挤在护士站办公桌的一角,就着小菜吃午饭。

“对了,沐清,你知道咱门诊部的排班情况吗?我有个表哥,老喊着耳朵疼,就是那种阵痛,医院看看,我想着疫情期间,不叫他到处乱跑,让他等等,结果从过年拖到年后,从年后拖到现在,都拖了一个多月了也没见好转,我想带他去门诊部看看。”

“拖了这么久?你可真行啊,你这不是坑你哥嘛?”陆沐清夹了点土豆丝,又大大咧咧说道:“能忍这么久估计也没啥大问题,至少肯定不是中耳炎,要不然早就住院了。”

谢昭的眼皮跳了跳,含糊道:“我想着可能也没啥毛病,就想带他咨询问问看。”

“那你直接把你哥带到住院部,找咱刘主任看看不就成了?要说医术,耳鼻喉科就找咱刘主任。”

“我这不是想着还是门诊方便些嘛,而且门诊部有蛮多理疗器械,可以叫我哥试试看。”谢昭这话说得轻快自然,把话题往门诊部上引去,看似无意,实则意味深长。

“这你也信?什么破理疗?你是不是傻啊亏你自己还是医护人员呢!”陆沐清翻了个白眼,跟看傻瓜似的看着谢昭。

“我这不是看咱五官科也会给住院的病人开理疗叫他们去门诊做嘛,我没在门诊待过,不太清楚状况,老是听他们说什么照红光啊,雾化啊,磁热啊什么的。”

陆沐清叹了口气,心想还真是又一个傻瓜,干这行还能被这行所骗,这智商怎么混啊,罢了罢了,姐今天跟你科普科普。“趁这会大家都不在,我跟你说个悄悄话。”

谢昭闻言,一副求知欲爆棚的样子,赶忙凑近陆沐清,听她讲悄悄话:“医院好多门诊科室都外包了,五官科门诊部最黑了,千万别去啊我跟你讲,出事了别说我没提醒过你啊。”

“啊?”谢昭表现出一脸惊奇,压低了声音问道:“这什么情况啊?”

“你想啊,一般人头疼脑热的吃点药也就行了,不去管它都没关系,但是感官上的东西,那可是相当容易被胡诌啊,五官科恰恰是人们最常去咨询的诊室。别说你了,就我们家那熊孩子,我小表弟,眼睛医院跑,我姨妈觉得我在拖东就来医院看,完了她还专程来找我跟我说医生叫我小表弟做眼部理疗,亏得我知情,赶紧阻拦,要不然又一个白花冤枉钱的。那些个什么理疗,都是他娘的瞎扯淡。眼科还好,门诊部不至于随便动刀动枪的,我听说耳鼻喉科有个变态叫王朝广,动不动就给人来穿刺。”

谢昭怔住了,手里的汤勺直直落在汤碗里,她赶紧舀了一勺蛋花汤,就着陆沐清的话锋装作似懂非懂地问道:“穿刺?那不是咱耳鼻喉常规的治疗方式吗?”

“是常规啊,但问题是人家的鼻子和耳朵好好的,你说动不动给人来穿刺干嘛啊?给人穿刺弄出伤口来完了再拉人理疗,这多缺德啊!你是不知道,前两天我去门诊部给科主任送资料,又看到一个大叔鼻腔被打烂了,又是那个王朝广接的诊。”

“啊?有这种事情?这个叫王朝广的还真是有毒!”

“对,去年打烂一个农民大伯的鼻子,今年打烂一个工人大叔的鼻子,你说缺德不缺德?”

“那,岂不是还有鼓膜被打烂的?”

“那可不!还有我之前值夜班时听说过一件事,你也知道,经常是我和秦冰搭班,我和秦医生聊天的时候,他曾跟我说过,四年多前,也就是他刚入职那会,门诊部那家伙,给一好好的姑娘双耳穿刺,然后穿刺之后那姑娘就双耳发炎充血水肿,之后出现了很大的脑鸣音。”

“我的天啊!怎么会这样!”谢昭表现得又惊又惧,“后来呢,那姑娘呢?没有找门诊部说理吗?”

“有啊,正是因为王朝广说给她找科主任会诊啊,科主任当时在住院部值班,所以那姑娘被带到住院部了,秦医生在场,看了那姑娘没打穿刺前的耳内窥镜片,根本就是正常的。”陆沐清从嘴里吐出一片辣椒片,拿纸巾擦了擦手。

“那这件事是怎么解决的啊?”

“推呗!还能怎么办,那姑娘本身就是因为轻微耳鸣来咨询的,然后王朝广说什么她鼻炎引发咽鼓管堵住了,什么鼓膜内陷,给她做了各种治疗和理疗,结果直接把人家打成重度脑鸣。完了死不要脸说人家体质有问题,说别人打了都没事所以不能说是打针的问题,说什么那姑娘本来就是因为耳鸣来的,说她本来就有病、什么病情是在发展中的,说什么她这叫病情加剧。总之就是各种屁话推脱。”

“这么无耻!”谢昭一副毁三观的表情,盯着陆沐清看去。

“还有更无耻的呢。主要我觉得吧,那姑娘也是傻啊,根本不知道鼓膜内陷压根不是病,也根本没反应过来她自己的鼻子、耳朵本来就是好好的,更不知道打的是激素,有风险,然后她就被咱科主任跟那个王朝广一唱一和给忽悠了,他们还把神经内科的医生给她请来,李胜迪,就那前些天刚评上新职称的神内主任,李胜迪和咱科主任一起推说她精神焦虑,还叫她去五院、就咱郊区那精神病院看看,你说恶毒不?”

“卧槽!”谢昭没忍住,直接骂了出来。

“别激动别激动,看你都喷饭了,跟我听说这事的时候反应也差不多,我当时直接对着秦医生说了句‘日了狗了’,秦医生那会也很无奈啊,他刚入职,在科主任面前根本无法插话。秦医生说他后来跟着那个姑娘出去了,叫那医院看看。再后来那姑娘没有再来过了。自打我知道这件事以后,我就对咱耳鼻喉科主任‘刮目相看’了,讲真,有时候是得戴着有色眼镜看人。”

陆沐清不知道的是,她口中的那个姑娘,就是谢昭视作比自己的命还重要的姐姐,林鸳。陆沐清更不知道的是,后来那个姑娘因此遭遇了更加悲惨的事情,最终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谢昭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她感觉得到自己的双手在发颤发抖,可是她必须控制住自己,因为她还需要知道更多的真相:“那个王朝广,凭一己之力出了这么多事,医院都不管管吗?”

“管啥呀,又没闹出人命,医院怎么会管啊!”

“他莫不是有背景?”

“屁背景,要说背景,那也是王向远蹭他的背景。”

“王向远?啥情况?”

陆沐清看着谢昭一副吃瓜群众的表情,忍不住继续跟她说道:“你还不知道吧,王向远是王朝广的堂弟。知道他王朝广为啥从不在咱住院部值班吗?因为他不是编内医生,他就是耳鼻喉门诊部的外聘坐诊医生。估计王向远医生能弄到编制,王朝广出了不少力气,因为医院赚钱的聘任医生之一了。我告诉你,我观察过,人多的时候,一天有四五十号人,每个人种种检查种种治疗种种理疗,少说也得花个一两千块,有的人做完几天理疗还继续接着被坑,被坑掉几千块的大有人在。你想想啊,现在是疫情期间,我们排班刚正常化不久,就前两天我送资料的时候,他那个诊室就有好几个人排队了。如果一天四五十号人,每个人花掉一千五,那就是六七万,如果一天一二十号人,那也有两三万的收入。全国人民都在抗疫,估计王朝广非常郁闷,因为这变成了他医疗营销的淡季。”

“怪不得,医院不管!真是摇钱树。”

“那可不,只要这棵摇钱树没给人砸死,他就不停地摇啊摇、转啊转、坐等结金币呗。”陆沐清到底是个机灵鬼,就连讽刺人起来都别有一番风味。

“我就纳闷了,难道就没有人发觉自己被骗然后去投诉他吗?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一个接一个入坑呢?”

“投诉的人海了去了,但是没用啊,抓不到实处啊,除非他是个高官然后他自己被坑了可是这种可能性太低了,医院。至于这源源不断入坑的人啊,这个时候就充分体现了百度的重要性,百度一下,你就知道,然而问题是,医院前医院的这个科室有没有人投诉啊?”

谢昭点点头,觉得陆沐清说得十分有理,“那,前两天那个大叔,没有跟王朝广干架吗?”

“你想啥呢傻姑娘,且不说现在是疫情期间,人们对于咱们医护人员评价普遍颇高,就算是平日里,大多数人看见有人在跟医生吵架,也不会觉得是医生的问题。再说了,这几桩袭医案一出,动不动就可以给你扣个医闹的帽子,你觉得那大叔一个人,咱楼下保安立马就跑上来,这架怎么吵啊?说白了就一句话,一个医院啊?”

“那,那些被打出事了的人,就没有人去告他吗?”

“告要有证据,他王朝广只消一句‘我的治疗没有错’,你觉得哪个医生会多管闲事站出来举证说这个混蛋治疗有误把别人害惨了?”见谢昭瞠目,陆沐清问道:“这很难理解吗?傻姑娘!举个例子,假如我们都是老师,完了有个老师非常无耻,收了学生家里的钱还体罚学生,可是没有证据表明那个学生受到了伤害,你说我们能站出来对所有人说他很无耻吗?”

“而且,”陆沐清继续说道:“医疗官司还要讲究鉴定,没有给人打成伤残,很难立案的。你说那老伯那大叔鼻腔被打烂了,还能鉴定一下,但问题是,他有那闲钱去打医院把鼻腔修复了呢。还有那姑娘,耳脑神经很明显因为激素受损了,但是这个根本鉴定不出来,就只能吃哑巴亏了。我相信不会有人傻里巴叽地站出来指证说那个王朝广是个混账,把人没病的好姑娘给生生治出毛病来了。”

“是啊,同行怎么能指证同行呢?”谢昭苦笑。

“更何况啊!”陆沐清慨叹,“我们这个行业,还有其更为特殊的一面所在。”

“你是指医患关系吗?”

“对啊,任何有创治疗我觉得都是有风险的。假如你是个正义的医生,如果你站出来指证他王朝广是错误的,那么倘若有一天,你的病人,因为你的有创治疗出了事,你该怎么办?哪怕你的病人是真的有病,然后需要做手术,手术失败了,病人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你说你是推脱呢还是勇于承担呢?”

谢昭沉默了,没有回答陆沐清的问题。半晌之后,她说:“我觉得,把没病的人生生治出毛病来,和本身确实需要接受有创治疗、治疗后出事的,这是两种情况,前者应当追究其医疗伤害罪,后者才是医患关系的范畴。”

“傻姑娘,这世间哪有那么多道理容得下人去诉说啊?是是非非哪里会有人跟你分辨啊?”陆沐清收拾了碗筷,“不说了,一会人多起来了,特别是那谁,在她面前千万别多说话啊。”

谢昭知道,陆沐清是在提醒她,于是点头微笑,戴上口罩表示自己坚决闭嘴。陆沐清露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然后把口罩贴到了嘴上。

傍晚六点钟,谢昭下班回到出租屋,见丛央在厨房里炒菜,便没有吱声。她走到阳台,抽了支玉溪,烟气很快便在狭小的台间蔓延开来。一支玉溪燃尽,另一支又被点燃。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丛央走向阳台,讶异极了。

“阿鸳姐姐去世之后学会的。”

“喝酒也是那个时候?”

谢昭没有吭声。

“你知道的,我从不抽烟,因为阿鸳。”

谢昭抬眼,眉眼间似乎弥漫着烟雾,“所以呢?”

“小昭,无论怎样,你要爱惜自己。”

“不过是抽两支烟罢了,无关紧要。你不是说过,在巴黎街头,还会有外国女郎找你要烟吗?”

“那是因为巴黎烟贵,那些人以为亚裔从国内带的烟便宜。可是我没有烟,也不会给别人烟抽。”

谢昭把手中的玉溪灭了,“好吧,不抽了,我们说正事吧。”

丛央把晚饭摆好,替谢昭拉开了椅子。谢昭并没有直接坐到餐椅上,而是径直走向冰箱,拿出两罐啤酒,打开之后放在餐桌上。“这一个多月来,我摸清了他们五官科住院部的一些情况。也大致知道他们耳鼻喉科的成员组成了。就我目前知道的,医院耳鼻喉科科主任王俊周,为人圆滑,兼任省科技大学医学系耳鼻喉科讲师;副主任医师刘迎军,出身军医,为人正直,也是科大客座讲师;副主任医师王向远,心眼不算坏,但是医术实在不敢恭维,是王朝广的堂弟;管床医师秦冰,和你是校友,新郑大学的研究生,在阿鸳姐姐出事那年入职,直觉上是个好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给人一种忧郁的感觉;医师李凡,从前在二院实习过,研究生毕业来到医院工作两年了。这些人都有编制。刘迎军和秦冰是住院部医生,与门诊部无关。王俊周、王向远、李凡平日里会换班到门诊部。王俊周一星期大概有一个上午、两个下午在门诊部坐诊,其余时间在住院部或者做手术,一星期在住院部值一次夜班。王向远每四天在住院部值一次夜班,每三天在住院部值一次白班,大概每两天往门诊部坐诊一天。李凡一星期在住院部值一次白班一次夜班,其他时间都在门诊部坐诊。”谢昭拿起啤酒瓶,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半,继续说道:“医院耳鼻喉科门诊部里有个别聘任医师,签合同的那种,最赚钱的是王朝广,因为他是个‘劳模’,每周工作六天从早到晚,坑人不倦。据我推测,打穿刺的那个医师恐怕也是他们外包科室聘任的,正规与否我不知道,但是能三番五次给人打出事,我是真的怀疑他的医师资格证是怎么拿到手的。还有负责理疗的几个护师,八成也不全是有编的。这几个人串在一起,就组成了利益小团队,分工明确。门诊部的情况,一方面是从陆沐清那里得知的,一方面是我去过几次观察推测出来的,更具体的还需要我深入其中才能知晓。我打算想个法子,调到门诊部去。”

“可是这些,跟当年阿鸳——”丛央的问题还没问出口,就被谢昭打断了,“陆沐清告诉我,秦冰曾和她聊起过门诊部的一件往事。秦冰说他刚入职那年,有个姑娘双耳检查是正常的,被王朝广以鼓膜内陷为由打了双耳穿刺,然后双侧出现了很大的脑鸣音。后来王朝广、王俊周联合神经内科的一个叫作李胜迪的医师,把她给哄骗走了。那姑娘根本就不知道,鼓膜内陷压根不是病。”

“你是说,那个姑娘就是阿鸳?”

“我清清楚楚记得,当年阿鸳姐姐的病历本上,前面两页是王朝广写的鼻炎、轻微耳鸣,耳鸣病情加重、继续进行理疗的记录,之后就是王俊周、李胜迪所下的‘精神焦虑’诊断。那个时候门诊部还会给开纸本病历,阿鸳姐姐保存了下来,所以我们能够看到。而现在,门诊部基本都是电子病历了,王朝广想怎么诊断别人有病,我们都不知道。不过他怎样治其他人,跟我们都没太大关系,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他总是给没毛病的人打穿刺,阿鸳姐姐好好的双耳,根本就不该给打穿刺、承受外伤、注入激素。”谢昭喝完了剩下的啤酒,把啤酒瓶捏扁。

丛央沉默了,他忽然意识到,他是答应谢昭一同调查此事,可是他一直在犯一个错误,一个关于人性的错误,那就是,他和阿鸳一样,总是下意识地把其他人都想得太好了,所以他一直认为阿鸳的耳朵可能是个医疗事故、阿鸳是间接被害的。现在他突然明白,这世间真的有人,披着白大褂,把没病的人硬说有病,给人活生生治出病来。为了钱,不择手段的人多了去了。可是如果这个人,披上了白大褂,那就真的很可怕很可怕了。

第七章重演

丛央没有进卧室休息,而是在沙发上坐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他只对谢昭说了八个字:“若真如此,我必报复。”然后他就出门了。他去到楚沙那里,和她说了谢昭调查的一些结论。楚沙决定和丛央一起去医院耳鼻喉科门诊部找那个叫王朝广的“医生”看看“病”。

这天是三月六号。

其实丛央早就想去门诊部会会那个王朝广了,但是谢昭一直没给他明确的消息,直到昨晚。

虽然是疫情期间,但是医院耳鼻喉科门诊部第一间诊室也还是有好几个人排着队,大家分开站着等候。

丛央进去的时候,看到一个头戴护帽遮目、口戴两层口罩的胖子坐在诊室前,对面坐着一个小护士。

“你是咋了?”见来人直直盯着自己看,王朝广有些纳闷。

丛央回过神来,问道:“医生,您怎么称呼?”

王朝广又一阵懵逼,这咋还上来查户口吗?“我姓王,叫我王医生就行。”

丛央捂住左耳,开口道:“王医生,我左耳阵发性抽痛,我也不知道咋回事。”

“持续多久了?”

“大概一个来月吧。”

“我看看。”王朝广拿着探镜看了看“病人”的左耳,又看了看“病人”的右耳。“严重不?”

“也不是很严重吧,但是总觉得难受得慌。”

“那肯定难受啊,你有鼻炎你知道不?”

丛央汗颜,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跟他说他有鼻炎。“哦?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这你有鼻炎你自己还不知道?先去做检查吧。”王朝广对着对面坐的小护士说道:“给他开个鼻内窥镜,耳内窥镜,还有听测检查。”

护士接过丛央的挂号卡,开好检查单,“先去前面交费,就咱这三楼楼梯口有个咱耳鼻喉科的缴费专窗,或者去一楼大厅交费也行。”

丛央拿回挂号卡,出门对着后面的楚沙眨了眨眼睛,去缴费了。

楚沙接着进了王朝广的诊室。“医生您好,我最近感觉耳朵有点轻微耳鸣。”

王朝广看着眼前这女人,虽然戴着口罩,但是透出一股子贵气,关键是她手中那个包啊,那可是LV啊,虽然他不懂奢侈品,但老从女儿口中听说啥LV,也就记住了。王朝广总共就记住过这一个法国奢侈品包包的名字和图案。“耳鸣啊,好治,咱这理疗专治耳鸣,别担心。先跟我说说啥感觉啊?”

楚沙愣了几秒,想着先前查过的关于耳鸣的资料,即兴发挥起来了,“就那种夜里间歇性的嗡嗡音,两只耳朵都稍微有点这种感觉。”

“来,你坐这儿我给你看看。”王朝广让眼前的“女病人”坐到后面的靠椅上,拖过喷管,往她鼻子里喷了一抹水雾,然后对她说:“你从小就有鼻炎知道不?”

楚沙没反应过来,“啊?我有鼻炎,我咋不知道啊?”

“我跟你说你为啥会有耳鸣吧。你一直有鼻炎,鼻炎产生鼻腔粘液,引发咽鼓管堵住,所以你才容易听见那种间歇性的嗡嗡嗡。”

楚沙装作一副很是不解的样子。王朝广见状,拿着长杆朝墙壁上贴的耳鼻喉构造图指去:“我来跟你解释解释这个咽鼓管的问题。”

楚沙听王朝广布拉布拉说了一大堆,然后末了听见一句“去做个耳鼻内窥镜、听力检查,拿到结果我再接着跟你解释。”

“好嘞,谢谢医生。”楚沙出了诊室门,后面一个老奶奶进了诊室。

丛央做完检查,拿着片子去找王朝广。王朝广指着丛央的片子对他说:“你看你这鼻腔,这里面的粘液!我跟你说,你这得做治疗,不做治疗不行啊。”

丛央摆出一副焦急的模样,“王医生,那我要怎么治疗啊?”

“你得洗洗鼻。然后我跟你说啊,你看你的耳朵,鼓膜内陷得多厉害,所以你容易耳痛知道吧。而且啊,你知道你这个声阻抗值为啥这么低吗?就是因为你鼓膜内陷得太厉害了。”

丛央闻言,压制住内心的愤怒,冷冷道:“那我该怎么治疗?”

“洗鼻,穿刺,然后配合上机器,理疗理疗,效果保准好。”王朝广满满自信,没有人知道他的自信源于何方。丛央看着眼前这个“医生”,觉得他的嘴大概是被魔鬼撒旦撕开的,所以才可以不停跑火车。“穿刺?做这个有事吗?”

“没事,效果可好了,做一个鼓膜起来一个。”王朝广拿着钢笔,在办公桌上敲了敲。

“那我是做左耳吗?”丛央试探着问王朝广。

“我感觉你这右耳也得治,你看看塌陷得多深。”

“好,开吧。”丛央的语气冷到了冰点。

“啊?”王朝广又被眼前的男病号给搞蒙了。

“不是要治疗吗,该怎么治就怎么治。”

王朝广看了他一眼,觉得哪里不太对,觉得这个男病号情绪怪异,然后调开眼神,看向对面的小护士:“行,那给他开个洗鼻,洗三天,穿刺,双耳,然后做个熏蒸、雾化、红光,也先开三天。”

当楚沙再进来的时候,王朝广拿着楚沙的鼻腔内窥镜片对她说:“你看,你看看你这鼻腔粘液,我给你说你可得洗鼻啊,这不洗不行啊,不然老堵你咽鼓管。”

楚沙尴尬地笑笑:“那我洗鼻就成是吧?”

“还没完呢,你看你这听力检查,你这个值,它没达标啊。”

“哦?这是啥啊医生?”楚沙指着那张波状图,询问道:“我看不懂,您跟我解释解释吧?”

“声阻抗。我跟你说啊,正常人的这个值都在这个框框的中间,你看你这才在底下。再看看你这耳内窥镜片,看你这耳朵上光锥都不明显,这么暗沉,我跟你说啊,你耳朵里有积液,你双耳鼓膜内陷、是病必须得治!”

楚沙赶忙露出一副焦急的表情,“那我要怎么治疗啊王医生?”

王朝广觉得这句话里哪里有点不对,一时半会又没想明白哪里不对,就接着说:“洗鼻,至少连着冲三天吧,这样你那咽鼓管就能被疏通了。然后给你打个穿刺,把你那积液消了,然后药水一打进去一吸收,你那鼓膜不就鼓起来了吗,光点也就有了就透亮了,然后鼓膜一鼓起来,你那个声阻抗值它不就提升了吗?”

“哦,原来如此,”楚沙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所以王医生,我就洗鼻、穿刺就行了是吗?”

“那不行,你还得配合做治疗,上机器。”王朝广露出一副高深莫测而又自信满满的表情,楚沙看着他,赶忙问道:“我之前听说过这边有好多理疗仪器特别好,您告诉我都需要做哪些?”

王朝广一听这话就来劲,觉得眼前这只羔羊真是太好宰了。“给你开个熏蒸、雾化、红光还有磁热,你洗鼻、穿刺之后,配合着做治疗,效果可好了,我跟你说啊,我们这儿啊,绝对是治疗一个科学效果好一个。”

楚沙猛地点头:“好的,王医生,太感谢您了,那我先去交治疗费。”

王朝广一听乐了,这么积极主动,看来可以多宰好多天了。“来,先给你开五天的理疗,你试试,做了之后效果好可以接着巩固巩固。”

“欸,对了王医生,这个理疗大概每次多少钱啊?还有治疗费总共多少钱啊?”王朝广嘿嘿一笑:“对你来说也不贵,每次也就两百多点吧。这些治疗合起来也就一千多吧。”

楚沙表面尬笑,内心骂出了千万只草泥马:“好嘞,谢谢您嘞!”

护士开了账单,楚沙接过挂号卡,正要离开,被王朝广叫住了:“给你拿个袋子,方便你把检查片都装起来。”王朝广身后的窗台上放着一叠袋子,他从上面拿了一只递给这位女病号,顺便往袋子里塞了张他自己的名片。“关爱耳鼻喉,健康在拖东”的字眼映入楚沙眼帘,那是个金色布袋。

楚沙的手微微一抖,接过布袋,把检查片装了起来,皮笑肉不笑地道谢之后离开了王朝广的诊室。

待“女病人”离开,王朝广想起来哪里不对劲了,“我好像没跟她说过我姓王啊?我这么出名吗?”

王朝广看着自己手头的名片伴着窗边的金袋,每日成堆成堆地减少再成堆成堆地添加,摸了摸自己的腰包,呵呵一笑,叫道:“下一个!”

医院门诊楼一楼大厅,丛央等楚沙从三楼耳鼻喉科下来,然后两人一同出了门。

“太扯淡了。”楚沙举着那金色布袋,破口大骂,“我计算了一下,检查费治疗费理疗费,我的合起来差不多两千多块。还只是今天开的,如果后面一直在他这里看,真不知道还会被宰多少钱!”

丛央没有出声,楚沙看了看他,觉得他安静得有点让人担心:“你,还好吧?”

丛央还是没有说话,楚沙也便闭了嘴,两人肩并肩走在长安路上。

回到出租屋,楚沙把包包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这个包,还你。”

丛央回过神来,“送你的,你拿着吧。”

包包是丛央在巴黎买的,带回国内本来是拿给谢昭作礼物用的,但是谢昭没收。

“这怎么行,本来说好就是演戏用的,而且这个,太贵重了。”

“拿着吧,我也没有别人可以送了。”丛央淡淡吐着哀伤,脸上挂着愤怒与不平。

“那,你打算怎么办?”

丛央思索了片刻,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便说:“我回去和小昭商量下。”

“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谢谢你,沙沙。”

“不,应该是我谢谢你,阿央。”

丛央愣了愣,楚沙抖了抖那个包包,看着他。丛央微微一笑,离开了。

丛央并没有直接去找谢昭,因为谢昭在上班,也因为丛央觉得还有许多东西需要思考和消化。人,怎么可以这么贪呢?丛央的眼前全是王朝广那贪婪的双眼,因为护帽和口罩遮住了王朝广的脸,只露出眼睛来,所以那双裹着墨色眼袋的小眼睛深深地印刻在了丛央的脑海里。

傍晚,谢昭回家,打开客厅的灯,看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丛央,她下意识的想法就是,丛央应该已经去会过那个王朝广了。“什么情况?”

“比我想象得无耻得多,”丛央顿了顿,“满嘴跑火车,欺负普通人缺乏耳鼻喉医学知识。”

谢昭冷哼一声,“现在你总该相信我的判断了吧。”

“我一直都信的,而且我没有理由不信你,小昭。只是从前,我把人心想得太好了,所以我无法想象这世间还有这么贪婪无耻的人、竟然披着白大褂!”丛央愤怒了,他是真的很愤怒,憋了很久的愤怒。

“要怪,就怪你和阿鸳姐姐从前遇到的人都太好了,所以阿鸳姐姐才会毫无防备地相信,不过以阿鸳姐姐的性格,还有她的善良,无论何时遇到不好的人,她都没法防备。”谢昭拿起鞋柜上放的玉溪,抽了起来。烟雾缭绕,迷离了她的双眼。

三月九号,谢昭值夜班,她并没有像此前几次值夜班前那样早早吃了晚饭,她甚至连口水都没喝,硬撑到了晚上九点半。护士站里侧有两间办公室,朝西的那间是医生办公室,朝东的那间是配药室,站间有四张护士办公桌,平日里,眼科医生也会使用其中的一两张。五官科住院部的护士,共有七人,护士长陈义霞为人宽和,大约四十五岁左右,有个女儿刚读大学;跟陆沐清不对脸的那个年纪也稍微大点的护士陈芳,主要负责眼科病人,平时也不值夜班,相当于副护士长的级别;护士林丽莎负责五官科住院部的财务;护士赵启慧有个小儿子很顽皮,需要照看,所以比较爱值夜班;护士郑洁休产假,所以谢昭暂时顶替了她的岗位;护士蔡琪比护士陆沐清大两岁,沉稳心细。夜班通常四天一换,目前主要由赵启慧、谢昭、蔡琪、陆沐清轮值。

秦冰从医生办公室的门里出来,看到谢昭坐在站台前,没有戴口罩,面色有些苍白。“谢昭,你是不是不舒服?”

谢昭抬头,“秦医生要休息了吗?我,我还好,可能有点不太舒服,气喘得厉害。”

“你的水是凉的吗?我去帮你加点热水。”

“好,谢谢秦医生。”谢昭把水杯递给秦冰,秦冰拿着那只白色水杯,经过隔壁的医生值班室、护士值班室和对侧的病房,走到走廊尽头的热水处,接了水拿给谢昭。“我看你面色不太好,是不是没休息好?”

“我可能犯了低血糖吧。”

“你有低血糖?那你不适合值夜班。”

“哦,可能之前一段时间不太明显,最近开始犯了。”谢昭的语气显得很是无力。

秦冰从自己的背包里拿了一盒牛奶,“你多注意些,喝了牛奶先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会再去值班室休息。”

“好的,那,谢谢秦医生了。”谢昭站起来,一下子没站稳,秦冰赶忙去扶她。“我,我扶你过去吧。”秦冰托着谢昭的胳膊,把她扶进了护士值班室休息。“你先缓缓,要是撑不住就赶紧叫我。”

“嗯。”谢昭低头道谢。

秦冰往护士站走去,一个人在台间站了良久,他又思念起了宋淼,宋淼也患有低血糖的症状,所以秦冰养成了随身带牛奶和奶糖的习惯。宋淼离开这么多年了,这个习惯,秦冰一直没有丢掉。

谢昭躺在值班室里的下铺,舒了口气,第一关,瞒过。

四天之后,三月十三号夜,刘迎军医生值夜班。晚上十点,刘迎军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看到坐在台间的谢昭没有黛口罩,面色虚沉。“小谢,你没事吧?看起来有点虚啊?”

“刘主任,我,我还好,就是,就是有点低血糖。”

“低血糖?那你不适合值夜班啊。”刘迎军看着谢昭,有点着急,“你有没有方糖之类的东西,我平时不吃甜食,也不喝牛奶,手头里没有这些。”

“啊,我刚才吃了块奶糖,因为低血糖最近犯了的缘故,所以会随身携带。没事,主任,您先忙,我缓缓就好。”

“你先去值班室休息吧,我在这边再待会,快去吧。”刘迎军拉开站台间办公桌旁的一张靠椅,正准备坐下,听见扑通一声,赶忙回头,看见谢昭瘫坐在了地上。“小谢,小谢!”

“刘主任,我没事,就是刚才腿软了一下,没站好。”

“你这可不行啊,感觉叫人挺担心的。”刘迎军一手扶起谢昭,一手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我先送你去休息,有什么事赶紧叫我。”

谢昭躺到了护士值班室的下铺,刘迎军替她虚掩了门,然后离开了。

谢昭缓了一口气,心中暗暗叹道:第二关,过了。

第八章事端

“转眼已是三月中了,武大的樱花就要绽放了。武汉,我好想你,汉林东路、樱花大道,我好想你们。”杨雪陌把日记本收好,然后背上书包出了门。从回国到现在,杨雪陌几乎没有迈出过小区,今天她出门,是因为她答应了她的好朋友,帮她去试试水。嗯,是真的试水。杨雪陌的一个儿时好友梅林,因为没考上大学高中毕业就开始打工了。梅林擅长游泳,所以做了游泳教练,工作了三年,趁着新区高级小区开发室内游泳馆,便跳槽了过去。原本春节打算试营业呢,结果出现了疫情,营业计划就搁置了。眼见疫情逐渐控制好转,他们便筹措尽快开张,不然大家都没生计。他们推出了试运行方案,先拉身边的亲朋好友前去试水,拍个简易宣传片。梅林跟杨雪陌说了好几次,说杨雪陌书生气质,需要改造改造,放在宣传片里刚刚好。杨雪陌本来不同意去的,因为她从来没下过水,一直都是只旱鸭子,就连去海边旅游也只是坐游轮,不曾去过开放海滩玩耍。耐不住梅林三番五次的叨扰,最后她答应参加他们的试运营。杨雪陌坐车到了新区,梅林接住她带她进了富丽小区。

“这小区,真高档,连绿化都这么优美,楼房这么布零布零,怪不得叫‘富丽’呢,”杨雪陌感叹:“我这辈子估计住不上了,林子你加油。”

“瞧你武大法语系的高材生,还这么没志气?”

两人走到小区中央的游泳馆,杨雪陌看着眼前漂亮的半球设计,说了句:“好棒啊。”

“来宝贝,先给你拍几张相片。”杨雪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梅林一顿狂拍,然后进了馆内,脱掉外套,又是一顿狂拍。“喂,林子,敢情我的肖像没有权吗?”

“在别人面前有权,在我面前没权呗。”

杨雪陌汗颜,紧接着便被梅林拉进了电梯。

“上面是健身馆,下面是游泳室。”梅林拿了一套红色的泳衣给杨雪陌,杨雪陌换上之后感觉怪怪的,“说好了,正面不许清晰拍摄。”

“放心吧我的小美女。”

杨雪陌走向泳池,学着电视剧里女主角的模样,丝毫没过大脑,直直跳进了水里。

“喂——陌陌!”梅林惊呆了,因为杨雪陌在她眼皮子底下直接跳下去沉底了。

梅林愣了几秒,赶忙跳下去抓她,费了好大劲才把她扶上岸:“大姐,你就这么急着死啊!”

“我,不是你叫我进去的吗?”杨雪陌用手蹭着眼周,甩着水珠。

“你,你是不是傻啊?下去不走池梯,直接跳下去算怎么回事?”

“电视剧里不都这样吗?”杨雪陌轻咳了几下,捏了捏鼻子。

“天啊,杨雪陌啊杨雪陌,你可真是读书读傻了,有你这么傻的姑娘吗?电视剧里的人会水,你不会水好吗?再说了要真是电视剧里,你这样的,那都是被女二给推下去的好嘛!”

“欸,好像也是啊。”杨雪陌嘻嘻一笑,被自己的傻萌、也被梅林的话语给逗乐了。

“你啊,真是被你给蠢死了。幸好没呛到。”

“不过,”杨雪陌一直在晃脑袋,“我的耳朵好像进水了,堵得慌。”

“没事,不要紧,倒倒耳就行了。”

杨雪陌配合着梅林拍了几组影片,她只是其中的个别模糊镜头,水里水外的。然后梅林教了她好久怎么憋气,她终于学会了在下水憋气。

傍晚和梅林一起吃了饭,杨雪陌回到家中。她感觉耳朵还是不太舒服,进水了,有些闷堵住。晚上睡觉的时候,杨雪陌侧身,感到耳朵里好像有回声,她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幻听了,然后坐起来想了想,觉得可能还是因为耳朵进水了的缘故。

接下来一连几天,杨雪陌都能听到耳朵里面有回声,阵发性传出,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让她有些担心。她打电话问梅林,说感觉自己耳朵进水了,有声响。梅林说没关系,叫她好好休息休息就没事了。杨雪陌跟妈妈说了耳朵不适的症状,医院看看。杨雪陌想着自己的论文已经写到最后一章了,等写完再说吧,毕竟也不太影响她的生活。

医院五官科住院部,一轮又一轮值夜有序进行着。

谢昭又晕倒了。三月二十一号夜,她晕倒在当夜值班医生王向远面前。王向远吓了一跳,赶忙掐她的人中,把谢昭晃醒。谢昭成功地在王向远面前演了她设计的第三场戏。这下,谢昭低血糖值夜班会犯晕的事情,整个五官科都知道了。护士长陈义霞提出,暂时不排谢昭的夜班。陈义霞知道谢昭是人事科安排过来的,私下里问过谢昭的意见。谢昭表示,她不想自己搞特殊,再者,郑洁的产假也马上结束了,四月一号就回返回岗位,所以她打算看看能不能调到门诊部去。陈义霞听说谢昭想去门诊部,对她说了句,“其实可能,还是咱住院部好。”谢昭觉得陈义霞话里有话,想继续跟她聊聊,但是陈义霞没有再说什么了。

三月二十四号、二十五号,一连两天夜里,谢昭都没回家住,她告诉丛央说,她替单位里的其他护士值个夜班。丛央并不知道,谢昭是在外面跟人开房,那人是医院人事科科长的儿子,长得像只瘌蛤蟆。

瘌蛤蟆答应谢昭,想个办法把她调到门诊部去,不过得看哪里缺人手了。

谢昭表示她想去耳鼻喉科门诊部,一来是自己熟悉的科室,好上手,二来是听说那边效益很好。瘌蛤蟆表示他会尽量帮忙安排。

三月二十八号,谢昭上白班的时候,借着给门诊部送资料的机会前去门诊部又观察了一番。她刻意在门诊部走廊逗留好久,时不时往里望望,她发现王朝广那个诊室的小护士比较喜欢喝水,中途会出来去洗手间。

三月三十号,谢昭掐点去到门诊部,送完资料没有走,而是在走廊徘徊,见王朝广对面的那个小护士进了卫生间,便也随后跟了进去。谢昭拿出润滑剂,在那小护士进的隔间外洒了一滩,然后去洗手。

“啊——”一声惨叫传来,谢昭赶忙过去,大声喊道:“有人滑倒了!”

那个小护士赶忙被送到外科去,她的胳膊因为滑倒的瞬间撞到隔间的阶梯,骨折了。

三月三十号晚上,杨雪陌躺到床上,感觉右耳的回声已经消失了,左耳还稍微有些间歇的回音,她特别开心,读完一段圣经之后做了祷告,然后便甜甜地睡去。

三月三十一号,杨雪陌写完毕业论文,熬了小会夜,想把参考文献整理一下,但是没整理完,她觉得太困了,就先把论文发到她导师的邮箱里去了。

四月一号上午,杨雪陌去办理了异地身份证,然后回家继续窝居,在线翻了些招聘,因为眼见国外疫情越来越严重,她不太能够确定今年能不能顺利赴法读硕了。雪陌妈妈对杨雪陌说,她想去上海市场买点东西,叫雪陌顺便去医院耳鼻喉科看看。雪陌妈妈林海萍曾经听说过医院耳鼻喉科有理疗,规模还很大。杨雪陌对妈妈表示感觉自己已经快好了,没有必要再去了。林海萍还是把女儿杨雪陌给拉出了门,她觉得女儿宅家里太久了。

就这样,这对母女无意间走进了人间地狱,她们并不知道,她们将陷入的,是人性恶的深渊。

医院是洛邑医院,涧东区是洛邑市的老工业区,拖拉机厂、柴油机厂,轴承厂等等各大厂矿云集在此,这医院,就数医院这些年来发展最为迅猛,以至于都挂上了豫南省医院的名头,还经常从医院请来专家客座坐诊。其实距离医院两点三公里医院,三院,人流量非常大,每天人山人海的。在老百姓眼里,医院,费用越贵,医院会将科室外包,医院都被中间商承包,为了牟利而不顾一切去坑害普通人。

为了赚钱,医院和青田承包商签署承包协议,将多个科室外包,耳鼻喉科就是其中之一。多年来,该门诊科室一直秉持这样的宣传口号:“关爱耳鼻喉,健康在拖东”。故而这句标语“声名远播”。普通老百姓并不知道的是,这句标医院三院和二院,早已声名狼藉。

医院耳鼻喉科门诊部外包,聘任了一个合同制医生,名叫王朝广。王朝广此人,自打科室外包起就已经在医院工作了,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医院耳鼻喉科门诊部第一间诊室坐诊。由于医院的耳鼻喉科“名扬四方”,洛邑市下辖的九县六区都有人前往,甚至临近县市都会大老远跑来。王朝广是医院的“劳动模范”,每周都要在门诊部坐诊六天,换休一天。换休那天通常是他堂弟坐诊。他的堂弟王向远也是医院耳鼻喉科医生,不过是有编制的,并非合同制的,王向远需要在五官科住院部和耳鼻喉科门诊部两头跑。

因为医院耳鼻喉科这样独树一帜的存在,人们只要觉得耳鼻喉稍有不适,就很容易去到那里咨询,从妇人怀里的婴孩,到活蹦乱跳的小孩,到正值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到年轻人、中年男子、中年妇女、工人大叔、农民伯伯、老爷爷老奶奶等等等等。

人们一进到第一诊室,百分之九十的概率遇到的是王朝广。王朝广会先叫他们做耳鼻喉内窥镜检查及其他各项检查。检查完之后,不管前来咨询的人是不是真的有病,王朝广都会对他们说:你有病,你很有病。当然,话不能这么直白地说,不然怎么能够赚到钱呢?举个例子,假如一孩子因为嗓子发炎来看病,明明根本不用拍内窥镜片,王朝广会先让孩子的父母带孩子去做内窥镜检查,然后根据检查结果——因为人们看不懂——王朝广便开始表演他的鼓吹大法:您看看您孩子这咽喉肿得多厉害,这光吃药不行啊,得先给他做做物理疗法,得尽快消炎,不然到时候得输液了。

再举个例子,假如一个孩子因为耳朵突发性疼痛来看病,明明没啥大事,王朝广会让孩子的父母带孩子做耳朵和鼻腔内窥镜检查还有各种听测检查,然后他会指着孩子的检查结果对孩子的父母说:您家孩子一直有鼻炎吧,之前是不是做过鼻腔消肿啊?这个鼻腔消肿可没做好啊,得重新治疗。您家孩子的耳朵啊,声阻抗不达标,双耳鼓膜内陷,这是病啊,必须得治啊,不治不行啊!穿个刺然后做上几项理疗,鼻子耳朵很快就好了。

若是父母本身不舍得花钱,可是孩子的事情都不是小事,所以他们就会尽量赶紧给孩子治疗,哪里想得到孩子本身就没病,只是轻微不适,调养调养就好了。他们更加不知道这个耳鼻喉科室是外包科室,更更更不知道他们咨询的这个叫作王朝广的所谓“医生”,是条披着白大褂的贪狼。可以把一位老奶奶坑得只剩最后十块钱。

王朝广作为一个耳鼻喉科医生,钟情于穿刺术的治疗手段,他认为穿刺包治百病,而且但凡有人前来咨询耳朵、鼻子,他都会给人穿刺,然后做各种理疗。每一笔少则能赚一千多,多则能赚很多很多、这得取决于开多少天的理疗。

他之所以热衷于穿刺术,也源于他小时候的一段经历,他的耳朵曾经化脓过,然后他去看医生,那个医生给他来了个穿刺,然后他的耳朵好了。不过那种被戳的感觉,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所以他总喜欢给别人好好的耳朵好好的鼻子穿刺穿刺。穿刺,成了他最大的癖好。他想给手底下的每个病人,无论有病与否,都做个鼻腔穿刺,鼓膜穿刺。他钟情于让前来咨询的每个人鼻腔变得透敞,鼓膜变得透亮,至于他的脸皮到底有多厚,心脏到底有多黑,无人知晓,知晓的人已经被他害死了,知情的人拿他也没办法。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终日对前来咨询的人进行穿刺,不管有病没病在他看来都是有病,都需要穿个刺。他根本不在乎随随便便穿刺会不会给人鼻腔穿烂、给人耳孔打烂,反正不是他的事,他不是主针人。他也根本不在乎随随便便穿刺会不会有风险,激素会不会损伤人的神经和血管,反正但凡前来询问的都是病人,都有病。

对于王朝广来说,每一个前来咨询的人或者求诊的人,都是不同形状的金币,他经常看着窗边的“关爱耳鼻喉,健康在拖方”的金色布袋出神,因为每一个布袋都代表着一只金袋,能从中削出成色不同的金币来。

他看着那些花花花流进来的账目,有时候他还感到挺亏,因为他觉得那些钱明明都是他自个儿赚的,却还得三分,拿提成只能拿到三分之一,医院,另一头要给外包科室。

中午下了班,王朝广的堂弟王向远从住院部出来,走到前面的门诊部,和王朝广汇合,医院旁边的牛百碗吃牛肉面。

王朝广腆着大肚子,王向远腆着小肚子,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面馆。

“哥,今天赚了多少?”王向远看着王朝广,嘿嘿地憨笑。

王朝广拍了拍王向远圆溜溜的脑袋,“就你小子活套,你侄女在英国留学花销大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年你可得多赞助点,疫情期间,大家生活都艰难呐。”

王向远笑笑,“是啊,这要不是疫情,咱们还能赚更多。”

“那是,你要是一直在门诊部,能跟我赚得同样多。”

王向远又憨憨地傻笑。王朝广看了堂弟一眼:“想当年你老哥我花了那么多钱把你塞进编制内,你可是正儿八经的铁饭碗,我倒是还得时不时担心担心自己的聘用合同。

王向远说:“医院赚了那么多,担心个啥啊。”

杨雪陌刚坐进牛百碗,就听见背后传来句“想当年你老哥我花了那么多钱把你塞进编制内,你可是正儿八经的铁饭碗,我倒是还得时不时担心担心自己的聘用合同”。虽然她没太听懂,但是觉得花钱办事的现象挺常见的,不过她还是有些好奇,扭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后面的那桌好像是两个中年男子,背对着自己的比较胖,隔着桌子正对着自己的那个稍微瘦点。

林海萍端来涮豆皮,坐到女儿旁边:“快吃吧,等会上牛肉面。”

杨雪陌摘掉口罩,吃起了香喷喷的豆皮。

“等会吃完咱俩先在附近逛逛,医院咨询咨询。”

杨雪陌“嗯”了一声,继续吃着她面前的豆皮。她并不知道,危险已经离她很近很近了。

后来的杨雪陌,曾经无数次绝望地哭泣,究竟为什么会有洛邑医院医院存在,究竟为什么会有医院耳鼻喉门诊这样肮脏的外包科室存在,究竟为什么在自己最爱的故乡会有这样一个无耻的黑心贩王朝广存在。

第九章事发

王朝广打了个饱嗝,“走吧,老弟。”

王向远嘿嘿一笑,“哥,你对面那实习的小护士不是骨折了吗?我们住院部的拼命三娘听说安排到你那里去了。”

“对,说是明天过来,今天在你们住院部交班。”

“嗯,那姑娘叫谢昭,名字还挺好听的,长得也挺漂亮的。”王向远又嘿嘿一笑。

“我知道。”王朝广吸溜了口热汤,紧接着咳了一嗓子,吐出喉咙里的痰渍,不过他并不知道他自己的口舌有多肮脏,就如同他不知道他自己有多渣滓。

“哥,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考虑考虑再娶个老婆吗?”

王朝广瞪了王向远一眼:“你也知道,当初她就是嫌弃咱家里穷,生了娃就跟我离婚了,你哥我自打那以后就对女人没兴趣了,我就只对赚钱有兴趣,钱进账得越多,我他妈的越兴奋。”

王向远眯眼看看面对面的兄弟,继续他标准的嘿嘿一笑:“行吧行吧,我也不催你,我这不是想着,好不容易你把虎妹拉扯大、送出了国,你也得考虑考虑后半辈子的家庭生活了吗?”

王朝广淡定地吐出几个字:“钱比啥都重要。”说完,王朝广把嘴里塞牙缝的肉丝给扣了下来,然后又咽到肚子里去。

下午两点半,林海萍陪着杨雪陌走进医院门诊部,用女儿的姓名和手机号码挂了号,拿着挂号卡和女儿一起上了三楼耳鼻喉科。母女二人进了第一间诊室。

“咋不舒服啊,姑娘?”

杨雪陌缓缓开口解释道:“半个月前感觉进水了,然后耳朵有点轻微回声,就是那种间歇性的阵发回声,晚上有时能听见,白天不影响。”

“来我看看。”王朝广拿起探镜往杨雪陌的耳朵里伸,“你得先做检查,知道吗?”

杨雪陌看了看眼前的白大褂,并不知道在这身白大褂里面,藏着一条恶毒的贪狼,她只是乖巧地点点头,接着说道:“嗯,不过前两天右耳已经好了,现在就左耳夜间偶尔能够听到间歇的轻微回音。”

“来,你坐靠椅上。”王朝广拖过喷管,往杨雪陌鼻子里喷了一抹水雾,然后对她说:“你有鼻炎知道不?”

杨雪陌愣神,摇摇头,“我只在吃辣椒的时候容易流鼻涕。”

“快去做个检查吧,耳鼻内窥镜、听力检测。”

林海萍问道:“医生啊,我这两年患上了失眠症,需要靠安眠药物入睡,睡不好可是呼吸声还变得很大,我想跟您咨询咨询。”

“我跟你说啊,你这肯定是咽喉有问题。得给你拍片看看。而且吧,你这个年纪听力很容易下降,听你说话感觉你也有鼻炎,先做个耳鼻喉内窥镜检查检查,然后测测听力。”王朝广行骗江湖多年,早已养成了说胡话从来不打腹稿的习惯,正如他吹牛皮从来不打草稿。

林海萍母女交了检查费便去做检查。在做听测的时候,女医师先给杨雪陌做了声阻抗和听力检查,又给林海萍做了声阻抗和听力检查。林海萍在测右耳听力的时候,有个护士走进来跟负责听测的女医师讲话,林海萍被影响到了,后面没听清。

母女二人拿着一堆片子回到前面那间诊室。王朝广继续他的表演,先举着杨雪陌的检查开始他忽悠大法:“你看看这片子,里面的粘液,我跟你说啊,你这从小就有鼻炎。我跟你解释解释你耳朵为啥会不舒服:你这是鼻炎产生鼻腔粘液引发咽鼓管堵住了,咽鼓管一堵住就容易引发传导性耳鸣,所以你有时能听到回声,你得洗洗鼻。”

杨雪陌有些困惑,第一次听说这些,没有反应过来,虽然感觉好像哪里有点怪,可是这个医生说得好像又很对。她的鼻子吧,有时候确实容易流鼻涕。杨雪陌很傻,是真的很傻,她并没有反应过来如果按照他王朝广的逻辑“从小就有鼻炎”,“鼻炎产生鼻腔粘液引发咽鼓管堵住”,那她岂不应该一直就如此?

王朝广对着墙面上的耳鼻喉构造图跟杨雪陌解释了一番咽鼓管堵住的问题。他说完杨雪陌的鼻子问题开始说她耳朵问题,他指着杨雪陌的耳部检查,指着测试结果那张纸上面的框框对她说:“你的这个值没有达到正常水平,正常人达到的是这个框的中间,你看你这才在底下。”然后王朝广又指着杨雪陌的双耳内窥镜片对她说:“你耳朵里面有积液有分泌物,鼓膜上的光锥光点也不明显,你双耳鼓膜内陷,这是病、必须得治。”

林海萍母女一听就急了,赶忙问他怎么治,王朝广腆着肚子激动地说:“穿刺就行,打完药水耳朵里面的积液就会消除,鼓膜就会鼓起来,然后你这个值它不就提升了么,光锥也会变得明显。”杨雪陌愣了愣,没反应过来。王朝广接着说做完这些治疗之后,咽鼓管就可以被疏通。

杨雪陌听得云里雾里彻底被说懵了,她只听懂了耳朵里有积液,第一想法就是那得赶紧消除啊,然后就是王朝广说的那句她双耳鼓膜内陷、是病必须得治。

杨雪陌下意识问了句:“做这个治疗,有事吗?”

王朝广自信力爆棚,满以为自己医技深奥深过于海,实则是骗术高超高过瞒天:“没事!”

王朝广接着说做完治疗之后必须要配合理疗上机器,他给杨雪陌开出了洗鼻治疗,双耳穿刺治疗,杨雪陌听见他轻飘飘说了一句“穿个双耳吧”,然后他又开出了中药熏蒸理疗、雾化理疗、红光照射理疗、磁热理疗,其中,洗鼻、熏蒸、雾化、红光、磁热连开了三天的账单。

诊室里走进一理疗室来的护士,给杨雪陌划了挂号卡叫她去交费。

而在旁边,王朝广则对着林海萍的检查结果说了一番,杨雪陌最后听见的就是他指着她妈妈听力测试的结果说她妈妈右耳听力已经下降。林海萍解释说那是测听时后面有人进去说话了影响了她。王朝广说:“别说什么影响不影响,你这就是听力下降了别不承认啊,你这个年纪本来就很容易听力下降。”然后王朝广就接着说林海萍咽喉有问题、呼吸不畅影响睡眠。

护士催杨雪陌前去缴费,杨雪陌就没再等妈妈,先出了诊室。她去一楼交了费,取了药水,那种盛药片的白色纸药笺装着,里面是几小支透明液体。杨雪陌回到三楼,负责引导的护士叫她把药水拿给治疗室。杨雪陌看到妈妈走过来,林海萍说她自己也得做治疗理疗,她把女儿的挂号卡拿走。杨雪陌则被护士带去洗鼻了。

林海萍走进洗鼻治疗室,看着刚冲洗完鼻腔的女儿,轻声说道:“这个医生姓王,叫王朝广。他刚才给我拿了他的名片,还给了布袋叫我们装检查片,他叫我们多来理疗理疗。”杨雪陌傻傻地对妈妈说:“这个王医生怎么这么牛,懂得这么多?”

负责治疗的护士把林海萍母女带到走廊靠椅处,让她们二人侧身躺靠着。杨雪陌看到走道里有个少年就是这么侧身躺靠,耳朵旁边垫了一团白纸。于是杨雪陌就先靠在左侧,护士往她右耳里面灌了药水,给她垫了一张纸,叫她躺一会,说待会喊她。

杨雪陌心里想着原来这就是穿刺啊,就是灌药水啊。一会后,护士叫她起来,药水就顺着流出来流在纸巾上面,她以为这是没有吸收的药水没用了。护士又往她左耳里面灌了药水,给她垫了一张纸,叫她继续躺着。一会后,护士叫她起来,当时戴着口罩的杨雪陌站起来那瞬间,左侧鼻腔里流出一道水把口罩给弄湿了些,她没来得及反应,以为这药水穿透力这么强,还能从鼻子里出来,许多日子以后,杨雪陌才想明白那是鼻腔里面洗鼻的水没有排尽。

杨雪陌还没有来得及喘息,就被护士带进了旁边另一个治疗室。一个男医师叫她侧坐在椅子上别动,杨雪陌照做了,然后一瞬间刺骨的疼痛,痛得她叫了出来。杨雪陌才反应过来是打针,然后感觉到那个医生他停了一下继续又戳,她很痛很痛,感觉耳朵里面被拉了一下,她想着原来穿刺是往耳道里面打针啊。紧接着,男医师叫她侧到另一边,往她右耳里面打针,杨雪陌说了句“好痛啊,真的好痛”,然后那个男医师打完了针。他说了句“最近不能沾水”,杨雪陌问他要多久,他说“三到五天”,再然后他就叫她出去了。打完针之后,杨雪陌感觉双耳像是注水了一般,耳廓里似乎都充满了水,所以她就以为是往耳道里面打针。紧接着护士领她去理疗室。走在走道上,她问护士之前给灌的药水是什么,护士说是麻药,然后杨雪陌就愣了,想想那针,心有余悸,不知为什么,心里头感觉笼罩了一层不祥之感,但是她说不出来是什么原因,也稀里糊涂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杨雪陌被打双耳穿刺的时候,医院科室外包,也不知道王朝广是圈钱机器,更不知道他心理变态,更更更不知道的是,她的所有检查结果都是正常的,她的耳内没有积液,她的声阻抗在正常范围内,而所谓的双耳鼓膜内陷也根本不是病,她耳朵的阵发性轻微不适已经快要自愈了。

杨雪陌被领进门的第一间理疗室是所谓的中药熏蒸,在那里面除了熏蒸,还有那种小的电疗仪器,此外有的人则是扎着耳部针灸做理疗。

熏蒸室的理疗护师把一个医用棉球分成两半让杨雪陌塞到耳朵里面,然后叫她坐在熏蒸仪进行理疗,那是一种冒着很大很热的水汽、里面含有中药药水、对着双耳熏蒸的仪器。再然后林海萍也进来了,被安排到和女儿背靠背的座位理疗。

跟杨雪陌坐在同侧的有个中年妇女,她在和理疗室里的其他人聊天,聊着聊着,中年妇女边笑边说,像是在劝慰另一名做理疗的人似的,她说:“医院了,那可不就是医生说啥咱听啥,只一句话,微笑交钱就行。”杨雪陌闻言心想:哇,此女真是财大气粗啊!不过说话也挺搞笑的。

林海萍说她也被打了一针,就是听力下降的右耳。杨雪陌问妈妈是不是全程都很痛,林海萍说就疼了一下。林海萍跟坐在她旁边的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聊起了天,她问老太太都做哪些,老太太说跟她差不多。林海萍问老太太花了多少钱,老太太说做完各项检查之后自己就剩九十多块钱了,然后那个王医生给她开了八十多块钱的理疗。

林海萍愣了愣:多少钱?咋才八十多啊?那个医生给我们开的好像是好几百一次啊。

老太太摊摊手: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是没钱了。

林海萍纳起闷来了。

熏蒸完之后,护师说可以取下棉球了,杨雪陌取下之后,霍然发现棉花上面渗着丝丝血迹,心里觉得惶恐,不过也因此更加觉得这是在耳道里面扎针,所以是耳道出血。正巧王朝广从门诊室过来理疗室巡视一番,杨雪陌拿着渗血的棉球赶紧问他这种情况有事没,王朝广腆着肚子对她说:“没事!正常现象!”

随后,林海萍母女又被带到另外两间理疗室内,给做了雾化,就是嘴吸气,气体是一种药液雾化变成的,十分钟;接着是激光照射,就是有个仪器发着红光往双耳照射,十分钟;最后还有磁热,就是有个仪器往你双耳耳周散热,十分钟。杨雪陌观察了下,那些仪器,可以照耳朵,也可以照咽喉,也可以照眼睛。杨雪陌浑然不知自己已经上当受骗,更是不知道她会为此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很久以后,她才明医院根本不会有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外包科室的圈钱仪器。所有前往医院五官科的人,只要是交了钱的,都跑不了被骗各种治疗理疗。在那里接受所谓理疗诊疗的“患者”,从动不动就哭闹的小孩,到看样子是上小学的少女,到看样子是读中学或者大学的青少年,再到各区里、县里来的中老年人。

接受完所谓的治疗理疗之后,林海萍带着女儿回家了。说实话自从打针开始杨雪陌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了,但是她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有些麻木有些心情不好有些低落可是她是真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打完针之后她双耳的注药充胀感特别强烈。

当天晚上杨雪陌睡觉的时候,就听见耳孔里和耳周附近的血管剧烈搏动,她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只知道跳动很剧烈,就是那种脉搏的搏动、也即咚咚咚的声音。

四月二号上午,谢昭早早来到门诊部王朝广的那间诊室。王朝广到了之后和谢昭寒暄了几句,然后开始接诊。一个上午,谢昭便已彻底看透了王朝广的种种坑人套路,听清了王朝广的种种胡扯说辞。谢昭非常愤怒,愤怒不已,但却不得不装作很佩服的模样,对着桌对面的王大副主任时不时微笑点头示意。

中午休息的时候,谢昭去找了陆沐清一起吃饭,跟她侧面透露了一些门诊部的情况。

“我就说嘛,耳鼻喉科门诊部黑心得狠。”陆沐清边啃着鸡腿边愤愤不平。

谢昭心里怒骂道:何止黑心,简直毫无人性。

“所以你应该明白昨天你走的时候,护士长为啥要对你说‘保重’二字了吧。后悔了吧小妞?要不你赶紧撤回你的调动,回来陪我吧?”

“你想啥呢,这又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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