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疑似新冠肺炎病人,生命体征都挺好,她非要住院,医院没有床位,按照规定,这类病人要回家隔离治疗,病人很生气,差点把唾沫喷到我脸上。”
这是在今年1月底的某天,医院在发热门医院心理咨询师肖劲松预留的电话,委屈哭诉。
医院抗疫一线医生张晓晴,这段时间总怀疑自己被感染了,虽然她没有出现症状,专业知识和检查结果也都告诉她没被感染,但她深受这种自我矛盾、恐惧心理的折磨。
武汉大学医院的医生吴亮在抗疫中感染病倒。住院期间,他一度因病情危重昏迷,进行气管插管才抢救过来,“差点要上ECMO(人工肺)”。现在回想,吴亮仍心有余悸。
“让人崩溃的往往不是工作带来的劳累,而是我作为医护人员面对病人束手无策。”医院的刘毅和廖莹岚感到无力的是,有时病人病情严重,奄奄一息,他们也无法给出一口氧气、一个床位。
护士陈洁茹也遇到过同类情况。医院的隔离病房里,曾有一位病人呼吸困难,陈洁茹寻了半天寻不到一点救命的氧气,眼看着病人离世。
抗疫近两个月,恐惧、紧张、委屈、无力等各种复杂情绪纠缠着一些一线医护人员,让他们无法安心入眠。
心理咨询师肖劲松认为,到疫情结束时,医护人员的心理问题将逐渐凸显,有的医护,需要专业的帮助。
担心和焦虑:“我是不是感染了?”
没有咳嗽、发烧、乏力、腹泻等各类症状,张晓晴还是觉得身体有点“不舒服”。
“我是不是感染了?”这句话在过去的一个半月里,张晓晴问了自己无数次。
她是武汉市经济技医院的医生,早在1月份就接触过新冠肺炎病人,医院后,她又被派往一线支援。
每天进出隔离病房,身处新冠病毒污染的环境中,张晓晴每次穿防护服都格外小心。即便如此,她仍然担心自己被感染,甚至认为自己已经被感染了。
2月起,武汉市相继有医护人员染病离世。2月14日,国家卫生健康委副主任曾益新在新闻发布会上透露,截至2月11日24时,全国共报告医务人员确诊感染名,其中有6人不幸辞世。湖北省报告了例医务人员确诊病例,武汉市报告了例医务人员确诊病例,占湖北省医务人员确诊病例的73.4%。
这让张晓晴更忧心。她做了核酸检测,都是阴性,CT检查也显示肺部没被感染。
这些客观事实依然无法打消张晓晴的顾虑,她陷入自我矛盾的状态:作为专业的医学人士,她相信检查结果,自己没被感染,不必担心,但她总过不了心里这一关,仍然怀疑自己身体“不舒服”。
为了让自己放心,她服用中药西药,以期达到预防的效果。
与张晓晴的担心略有不同,医院张城眼看着身边的同事病倒,内心预估了很多次“什么时候轮到自己?”“这就像是菜市场里关在笼子里的鸡,不知道什么时候菜刀就落在自己脖子上。”张城说。
医院、支援武汉心理医生尹平3月初得知张晓晴的心理状况,与她进行了深入交谈,“这种纠结让她无法放松下来,导致白天工作紧张又辛苦,晚上又陷入担心焦急的情绪中。”
尹平分析,身处一线的医护人员有担心恐慌的心理,是正常的,适度担心能加强他们的自我防护意识。但很显然,张晓晴有点过于担心。身体和精神长期处于紧绷状态,这在心理学上叫做“心理应激状态”,人在这种情况下,十分消耗身体的能量,导致免疫力下降,反而会增加感染的风险。
在这种情况下,尹平建议,张晓晴首先应该清晰认识自身的焦虑情绪,并积极地面对它。她可以在工作之余多做些让自己开心或放松的事情,以分散注意力,同时加强身体锻炼,来帮助自我调节,让“硬梆梆”的身体放松下来。如果效果仍然不好,可以辅助一些调节情绪和改善睡眠的药物支持,让自己睡得好一些,慢慢改善这种过于紧张的心理状态。
不被理解的委屈:“我做错了什么?”
医院在抗疫初期就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