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四处是水,一些魔宗杀手身上着了火,急得直跳入江水之中,另外一些人急于救火,但是水越泼上去,火蔓延得就越快,还有许多人被那炸开的酒坛碎片射中,痛苦地呻吟着。
甲板之上的情况岂止一个“乱”字能道尽?有些人想躲入底舱,可是底舱也同样着了火,大船之上,便像到了世界末日一般。
林渺出现在甲板上,立刻有人飞扑而来,这些人都恨不能扒了林渺的皮,抽他的筋,食其肉。
林渺“哈哈”大笑道:“龟孙子们,滋味不错吧?记住,这是报应,惹火了老子,让你们没好日子过!”
“哧……”林渺挥刀,那群扑上来的魔宗杀手哪能抗拒龙腾神锋?不由刃折人伤。
林渺想到翠微堂三十余口人的惨死,哪会手下留情?见人就杀!
这群魔宗杀手被大火一烧,斗志尽失,根本就无心交战,遇上林渺这斗志如虹的煞星,自是挡者披靡。
“叮……”林渺连杀十一人,身上也添了三道伤之时,他的刀锋终被阻住。
“又是你!”林渺微微吃了一惊,此人正是昨夜伤他的杀手头领。
“是我,哼,昨晚没杀你是我今生所犯的最大错误!”那杀手头领冷肃地道,杀气四溢。
“那不是你的错误,而是你没这个本事!”林渺刀锋一转,不屑地道。
“啸啸……”林渺刀锋才转之际,那杀手头领剑风已切出了数十道剑影,像一张大网般罩上林渺,剑速之快,只让林渺也有些眼花缭乱。
林渺大骇,这才知道,这杀手头领何以有此口气,确实因其剑法有着神鬼莫测之势。
林渺暴退五步,可是那道剑网依然如影随形,有若附骨之蛆,根本就不可能甩开。
“呼……”林渺一脚踏入火中,灼痛使林渺神经一阵抽搐,他不由暗暗叫苦,忖道:“要老子死,那咱们就同归于尽好了!”
“来吧!咱们一起死!”林渺不理那席卷而来的剑网,双手操刀,以一往无回的气势向那杀手头领狂劈而去,他已不讲究什么招式,仅求与敌皆亡。他知道,如果退却,同样惟有死路一条,倒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是以,他豁出去了。
那杀手头领也吃了一惊,他自不想与林渺同归于尽,剑风一转,斜侧拖过。
“轰……”林渺一刀斩空,甲板轰然裂开,而他倏觉腰间一痛,那杀手头领以极为巧妙的手法,再在林渺身上留下了一道创口。
“轰……”林渺哪敢再停留?脚下用力,猛沉入底舱。
一阵炽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底舱尽是火,林渺暗自叫苦不迭,这叫自己害自己。不过,是火也没有办法,他暗呼道:“妈的,赌了!”神刀以无坚不摧之势直击向火焰底下的船底板。
“轰……”船底板应声而裂,一股强大的水柱冲了进来,浇灭了林渺身上的火焰,更使他周围的火势顿灭。
林渺终松了口气,此时底舱竟有数处冒水,舱中一边是水,一边是火,确实有意思。
“轰……”林渺头顶的甲板爆裂而开,一抹剑光狂射而至。
林渺心道:“妈呀,阴魂不散,老子现在可不想惹你,也算老子惹不起你,先失陪了!”想着身子横移而出,直撞向底舱的内舷板。
“轰……”林渺的身子破板而出,但觉一道黑影迎面掠来,他想也没想,挥刀便击。
“阿渺……”苏弃大喜,在这要命的时候,林渺却打横杀了出来。
那身着黑色披风之人正欲一举击毙苏弃,却没有料到大船舷壁倏地爆裂而开,竟杀出一人来,而且杀气之重,气势之烈,绝不容小觑。
“轰……”林渺只觉得虎口一阵发麻,身子打横飞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扑通……”一声掉入水中。
那身着黑色披风之人也不好受,身子横跌,撞到舷板之上,也坠入水中。林渺的功力之高,竟不在他之下,这让他吃惊不小。
身着黑披风之人才落水中,蓦觉一股水柱直冲而上,眼前一片白茫茫,什么也看不见。
“去死吧!”白才就等这一击,在那人一冒出水面之时,他便自船下潜出,轮斧狂劈。
“哼……无知小儿!”那人根本就不看,挥拳准确地击在斧刃之上。
“叮……”大斧对那人居然毫发无伤。
白才的身子反被震得弹出水面,“哗……”地落到苏弃身边。
“快躲!”苏弃一把拉住白才沉入水中,才没入水中,便觉头皮一凉,头发竟被削去两大片,而他们所处水面之上耀起一抹亮丽的剑花。
林渺心道:“妈的,这两个狗杂种还真狠,再加上一个我只怕也是白搭,还是快走为妙!”想到这里,不由向不远处浮出水面的金田义呼道:“撤!”喊完他便沉入水中,再出现时已距大船七八丈之遥了。
白才和苏弃也自水底潜到大船七八丈之外了。
大船的船体已渐渐倾斜,甲板上的人却没有多少,想必已跳水逃生了,有些则已被杀,也有几个被烧死,还有的落水淹死,但大部分都跳水逃生,大船只剩下水火煎熬不堪负荷的残壳。那杀手头领及身着黑色披风者都在水中,见林渺等人溜了,皆恨得咬牙切齿,破口大骂,但只换来林渺诸人的“哈哈”大笑,他们哪会在意对方的诅骂?
其实,想起来也好笑,昨夜与林渺交手的那杀手头领虽然凶狠,但刚才那狼狈之状让林渺极为想笑,衣服头发都被火烧焦了,但还要仓促阻挡林渺的杀戮。林渺当然知道,这些是刚才那杀手头领欲将酒坛击入江中,却被林渺火箭在空中把酒坛引爆,这才烧得他焦头烂额,可是他还要凶巴巴的,怎不让林渺感到有趣?
大船缓缓地倾斜,那身着黑色披风之人与杀手头领却又爬上了大船,掀下几块木板,击断一根巨桅,抛入江中,再掠上大桅,顺水飘了数丈,再抛下手中的木板,借以点足,向岸边掠去。
林渺不由得吃了一惊,这两人的轻功确实可怕,竟可借几块木板垫足跃上岸去,相比较起来,他可还差上一个档次,也暗自庆幸没与这两人纠缠下去。
苏弃和金田义及白才亦为之骇然,苏弃尝过那身着披风之人的厉害,深切地体会到那人的可怕。不过,他庆幸林渺的妙计,居然使得这么多魔宗杀手灰头灰脸,损兵折将,还损失了这艘大船,他确实不能不佩服林渺的勇气和智慧。
顺水飘流,幸亏白庆四人的船在下游接应,见几人落水,立刻便调转帆,再使之逆水而上,以接应林渺四人。
杨叔、白庆诸人在船上将大船上发生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包括林渺的船只被射得像只大刺猬,然后被撞得粉碎,还有那漫天的大火,那自天空中洒落的火苗及那惊魂动魄的爆炸,他们做梦也没有想过仅只十几坛酒便有这么大的威力,就可以打得对方落花流水。
仅以林渺四人之力,便将对方六七十人打得落花流水,这是一个奇迹,使得杨叔诸人像是置身梦中一般,但他们却知道这绝不是做梦,而是事实,绝对真实的事实。
远处船上的钟破虏等人,看着林渺击穿大船的破浪板,杀上甲板,他们在桅杆上还可以看到林渺在大船的甲板之上横冲直撞,杀得对方一塌糊涂。后来,又遇上了那杀手头领,这一切只让他们看得心神激荡,血涌如潮,都恨不得插上双翅飞上大船与林渺诸人一起痛快大战一场。
看到精彩之处,杨叔和几名家将都兴奋得手舞足蹈;看到惊险之处,他们又不由得为林渺四人捏了一把冷汗,但是他们从未见过比今日这一场厮斗更精彩、更漂亮的战局了。
整个过程,他们都没有参与,在旁观看的那种感觉也是那般刺激,那般激动人心,就像是在看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主角当然是林渺四人。直至大船之上满是大火,并渐渐沉没,杨叔诸人不由得欢呼,看着那些落入江水之中的魔宗杀手,他们也大呼痛快,对有些浮出水面的,还可以做做箭靶子。
湖阳世家的家将们对魔宗杀手都恨之入骨,就因其对翠微堂赶尽杀绝,是以他们绝不留情,这使得那些能活着上岸的魔宗杀手并不多。这场战斗可以说是大获全胜,林渺诸人一个都没有损失,这不能说不是一个奇迹。
林渺四人被拉上船,一个个都累得不想动一根指头。虽然是顺流而下,但大船距杨叔诸人的船少说也有里余路,而刚才那一阵拼杀,也使几人耗力不少,再游这么长的一段距离,差点没虚脱过去,而林渺又拿着十余斤重的龙腾,这使他的形状狼狈之极。
林渺的眉毛头发都被火烧焦了,特别是裤子,被烧得破破烂烂,腰间的伤口还在渗着血水。
苏弃和白才也受了些内伤,虽非致命,但挣扎着爬上船,已虚脱得只知道大口喘气和呕江水,他们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口水。白才的大斧头丢了,金田义的剑也丢了,只林渺死死地抱着刀,也只有他样子最为狼狈,因为就他上了对方甲板,受过火烧,这副尊容像是自找的。
“阿渺,真有你的!”杨叔大力地挤压着林渺的小腹。
“哇……”林渺半天才吐出一大口清水,良久才缓过神来,苦笑道:“只差一点没去见老爹了!”
“这下我们算是服了!”白泉几人也挤了过来,竖起大拇指赞道。
“服我这老半天才吐出这么点清水?”林渺没好气地反问道。
众人一愕,随即不由得都笑了,白庆也为之莞尔地道:“阿渺此次立下了大功,回去后,定让老太爷重赏!”
“是啊,阿渺是我们的骄傲,魔宗的人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杨叔兴奋地道。
“是啊,早知道这样,刚才也算上我一份就好了!”钟破虏有些懊悔地道。
那群家将不由得都羡慕起白才来,他居然有幸与林渺一起参加如此精彩的战斗,虽然受了伤,可是众人仍是羡慕不已。
苏弃和金田义半晌才缓过气来,苏弃喝的水可不少,最后要不是金田义拖着,只怕还上不了船,不过并无大碍。
“阿渺怎知我们船头有这些火箭和桐油呢?你从未上过我们的船呀!”白庆有些狐疑地问道,他实在想不透其它的原因。
“是啊,你的船上似也准备了这些东西,可是我们是一起上船的,你当时并没拿什么,怎会出现这些东西呢?”杨叔也大为不解地问道。
林渺懒得连一根指头都不想动,由任白泉他们为其松筋活骨,包扎伤口。
白泉诸人对林渺的敬服是没话说的,是以极为细心地为其松筋活骨。
林渺享受着这额外的舒服,高深莫测地笑了笑道:“我早就料到这些人绝不会甘心让我们走,一定会来追击我们。因此,我不能不防,他们要追来,自然会是在水路,因为水路好走,又轻松易追,于是我便让赵胜将军为我准备了这些,而他故作神秘地将东西搬上船,只是不想义军的其他将领对他起疑,因此没跟大家说,而我也没时间解释,反正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也便没在意,要用的时候再说也不迟,就这样了!”
杨叔和白庆恍然,却明白义军搜船只是个借口,放东西才是真的,不过当时杨叔和白庆正在与卫府的人说话,并没有留意这些,却没想到这是林渺一手安排的。
“当然,叫赵胜将军做得隐秘一些是我的请求,因为谁能料码头之上便没有魔宗的奸细呢?为了让魔宗大意,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我便只有当时不作解释,相信这也可以理解!”林渺又道。
白庆有些异样地笑了笑道:“你做得很对!”
白泉等家将对林渺的未卜先知更是钦佩不已,这一切仿佛都在林渺的计算之中,这才有此刻的胜利,他们对林渺的智慧不由佩服得五体投地。
杨叔也点头赞许。
“但你又怎能断定他们就会追来呢?”白庆仍有些惑然地问道。
“昨天我们已看到翠微堂内被翻得一塌糊涂,可以断定这群人一定是在找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而后来他们杀了白堂主,可以想到这东西与白堂主有关,因此他们杀了白堂主。但我可以肯定,他们在白堂主的身上根本就没有找到任何东西,因为我们为其清洗、包扎伤口之时,根本就没有发现白堂主身上有东西,而那凶手杀了白堂主到他逃脱不过数息时间,根本就来不及搜寻,事实上就算搜寻也没有用,于是他们最大的怀疑便是我们,如果他们认为我们拿了那东西,就一定会自水路追来,这是很明显的,所以我才会防患于未然!”林渺分析道。
杨叔似乎松了口气,林渺并没有说出白横怀中有东西的事。不过,到目前为止,他还弄不明白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处,只是几个药瓶和一本没有半个字的小册子,这又藏着什么秘密呢?又有什么秘密好藏呢?他不由得望向苏弃和金田义,因为金田义和苏弃也知道这件事。
苏弃和金田义装作什么也没听到般静静地闭着眼睛,享受着家将们给他们松筋活骨的感觉。
杨叔稍稍放心了一些,白庆却望着林渺的眼睛,半晌不作声,似是在审视着林渺的话是真是假。
林渺也不移开自己的目光,与白庆对视了半刻,白庆自己移开了目光,因为他在林渺的眼睛里找不到半点端倪。
“我们这一路上必须小心!”林渺深深地吸了口气道。
“哦?”白庆和杨叔同感讶然。
“魔宗的高手确实可怕之极,刚才那两个渡江而去的人武功已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只怕我们难是其对手。那身着黑色披风之人的剑法太可怕了,快得让人无暇应接,我只见过杀手残血有如此快的剑!”林渺肃然道。
杨叔的脸色微变,刚才他也看到了那人与苏弃交手的威势和渡江而去的身法,他们之中确难有人能与之堪比。
“那家伙的功力浑厚,我竟连他一招也接不下!”苏弃有些惭愧地苦笑道。
杨叔和钟破虏都吃了一惊,他们明白苏弃的底细,虽然苏弃不能算是一流高手,但身手绝对不弱,若说连对方一招也接不下,那可想而知对方的武功会有多可怕,这便是说林渺的话并非危言耸听。
“依我看,在前面,还很有可能会遇上他们,他们此次虽然惨败,但不会善罢甘休的。”林渺提醒道。
“我们走的是水路,速度比他们快,而到了云梦泽之中,他们只怕根本就找不到我们了!”杨叔安慰道。
“这倒也是,由此到云梦泽惟水路最近,除非他们再去找一艘三桅大船,可是那也得重回竟陵,重回竟陵再追来,时间上却赶不及。因此,在前方我们不可能会遇上他们!”白庆附和道。
林渺伸了个懒腰,笑道:“但愿,我可不想再遇到那两个煞星,只怕到时候又要抱头鼠窜可就不妙了。”
众人不由得为之莞尔!
江上往来的船只不多,皆因上游的战事正烈,是以这些日子来,并没有多少船只向竟陵出发。
是夜,林渺诸人便已到了云梦泽地域的边缘,不过并未停航,只是点亮了风灯。在静夜之中,并不甚舒服,江面之上的蚊子极多,让人驱赶不绝。
江两岸也无村庄和小镇,因此不能上岸。当然,白庆诸人也是不想让魔宗的人追上来,是以夜里也依然让船儿顺水飘流,以眼下的行程,明天上午应可深入云梦泽。
众人便在船上吃了一些干粮,再喂了喂马,也便轮流休息了。
半夜,林渺突感船身一阵巨震,船舱之中的一些东西“哗啦啦……”地直滚而来,他立刻惊醒。
“发生了什么事?”杨叔似乎早已醒了,不由得急问道。
林渺和众人都醒了过来,船身却似在打转,那风灯不住地晃悠。
“怎么会这样?”林渺吃了一惊,问道。
“不知道,可能是触到暗礁了,舱底漏水了!”白泉惊呼道。
“啊!快,快拿东西堵住!”白庆也急了,拉了身边的薄被便向那漏水之处堵去。
“船行不了,底下有东西!”白泉和几名家将用力地划船,但船却毫不动弹,只是在原地打转。
“我下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白才急道。
“好大的漏洞,快拿衣服来堵!”白庆急道。
林渺也急了,船舱之中只在这片刻间便涌进了半尺深的水,不用说,也知道那漏洞极大。
“白才,小心些!”杨叔提醒道。
“我知道!”白才将一根分手刺咬到嘴中,跃入江水之中,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休息,他的体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是什么东西,居然将船底顶穿这么大的洞!”林渺一看也吃了一惊,那漏洞几有水桶般大,不过所幸那几块木板虽裂开了,但并未脱散,挡住了那喷上来的水柱,使水只能自板缝之间涌进来。
“不知道,船底有硬物,很大的硬物!”白庆回应道。
众人手忙脚乱弄了一气,衣服、被单全都堵在漏洞边,这才使涌入船舱中的水变小了。
苏弃和钟破虏忙用盆子、桶子将舱中的水舀出去,两匹战马不安地低嘶着。
“哗……”白才破出水面,叫道:“水底下好像是一只大船的巨桅,我们撞上了它!”
“什么?大船的巨桅?你有没有搞错?”杨叔讶然问道。
“应该是,我感觉到这不是礁石,而是一根粗大的木柱!要是暗礁的话,只怕船已经废了。”白才再次重复道。
“这里怎会有这样一根巨桅呢?难道底下有沉船?”白庆惑然问道。
“我想应该是,我们的船头被翘了起来,定是撞到了沉船之上。”
“你再去看看!”白庆立身而起,走上船头道,话音刚落,便听“咔……嚓……”船头底板竟再次断裂,一股水柱疾涌而上,破船而入的还有一截几有三个碗口那么粗的木桩。
“啊……真是大桅,快堵上!”白庆一看,哪里还怀疑白才的话?不由得急了。
“没用了,我看必须把船拖到岸上去修,否则,只怕难以继续前行了。”白才无可奈何地道。
杨叔等几人想也不想便把衣服脱下,死死地按住破洞。
“阿才,把大桅斩断,我们便将船划到岸上去!”林渺也有些急地道。
“这可不行,在水里要斩断这巨桅,根本就不可能,除非以巨力震断,或以锯子锯断!”白才无可奈何地道。
“我来!”白庆扭头望了一下那又涌入的半舱江水,毅然道,说完光着膀子跃入江水之中。
半晌,船体一阵巨震,竟向下游动了起来,但这一巨震使得杨叔几人辛辛苦苦堵住的漏洞又裂了开来,不仅裂开了,而且连旁边的几块底板也开始漏水。
林渺不由得苦笑,耸耸肩道:“这下玩完了,弄巧成拙!”
众人都知道白庆震断了巨桅,但是巨桅已与小船连起来了,巨桅受力,怎可能不影响船体呢?也便是说白庆的掌力有一大部分是由船体承受了。因此,这漏洞自然是更大。
“伙计们,快动手吧!杨先生和金先生便按住漏处好了,苏先生和钟先生赶快舀水,其他人跟我来用力划船,无论怎样都要靠岸!”林渺说完,光着膀子操起大桨在船尾一拨。
船儿晃晃悠悠地便调了头,白泉诸人也急了,立刻齐心划桨。
小船在六人一齐出力的情况之下,虽然残破,但却仍速度很快。
白庆和白才便附在船边,杨叔和金田义按住那大漏洞,苏弃和钟破虏拼命舀水,使船舱之中涌入的水始终不会增多,但想减少也是不可能。人,总会有疲惫的时候,是以此刻林渺诸人惟一的愿望就是赶快靠岸,然后再休整船身。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甚至是荒无人烟的云梦泽之中,想去另外找一只船,那简直比造一艘船还要难。
江边一片黑暗,夜色无边,也不知道距岸边究竟有多远,但林渺等人却不得不奋力划桨,反正河水的两岸皆云梦泽的地域。
沔水将云梦泽分成两半,仅通过云梦泽的河段便有数百里之长。
云梦泽素有中原第一大泽之称,延绵千里,南面直抵洞庭湖,西面抵达南郡,东面临近江夏,紧傍江水,面积之大,还没有人能够完全探测,之中许多神秘的地方,根本就不是人们所想象得到的。在数百年前的战国时期,这里被人们视为死域,没有人敢深入其中。直到高祖刘邦在此地围猎,用计除掉楚王韩信之后,世人才逐渐认识了这片死域般的沼泽地,但是里面究竟潜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没有人能知道。
人类的繁衍使得陆地之上许许多多的神秘之地逐渐萎缩、减少,真正没有人烟的神秘之地越来越少。森林的减少,猛兽的减少,一切的一切都逐渐裸露在人类的面前,但是在这延绵千里、方圆几有数千里的云梦泽,始终林木避日遮阳,终年难见阳光,就是在这种沼泽之中,人们才永远摸不清其最深入的秘密。
终于,林渺诸人看到了江畔所在,那是一片漆黑的林木,无法看清在江畔究竟有些什么。
林渺诸人仍拼命地划桨,众人的心情也平静了不少,至少他们不用自江心游泳上岸,不用担心船上的干粮和食物丢失了,也不用再去扎木筏离开这个鬼地方。
“白才,小心!”林渺眼尖,突地发现水下似乎有一串奇怪的波浪,更有一大暗影横过,虽然灯光暗黄,却尚能看清水面粼粼的波光。
白才一惊,不解地问道:“什么事?”蓦地似有所觉,尖叫一声,身子猛地窜向船上。
林渺一看吃了一惊,“呼……”地伸出大桨,狂扫而出。
“砰……”白才身后自水下掠出的一道黑影“哗……”地一下被扫出丈余外水中。
灯光之下,杨叔诸人差点傻眼了,他们看清了那东西狰狞的面容,竟是一条几有一丈长如蝎蜴一般的东西,张开的嘴竟有数尺,寒光闪闪的锯齿形牙齿有种说不出的凶残。
白庆也惨哼一声急速翻身上船,但鞋子却掉了,腿上留下两道长长的血槽,河面之上立时泛起一阵血花。
“水中有怪物!”林渺惊呼。
白庆和白才两人上船,使得本就晃悠不稳的船身差点没倾翻。
“小心,稳住船,快舀水!”林渺惊呼。
苏弃和钟破虏也看到了刚才的一幕,是以吃了一惊,竟发起呆来,经林渺提醒才发觉船中已积水近尺,正要倾没,怎叫他们不惊?
“快帮忙!”林渺向白才呼道,他拼命地划桨。
白才惊魂未定,忙也帮着舀水,而白庆则堵漏。
“我们要快,否则只怕今天会死在这里了,船一沉,这些怪物便会分我们的尸!”林渺急促地道,他也看清了那追袭白才的怪物的形状,往日他从未见过这种东西,那凶残的眼神,那贪婪的大嘴,那锋利的牙齿,无不让人心寒,他可不想死!
“把马儿扔下去,以减轻船体的重量,否则我们只怕到不了岸!”白庆吼道,他的脚上留下了两个深深的齿印,如果不是林渺先提醒白才,他早已有警觉,只怕这条腿就会报废了。
“这怪物名为鳄鱼,我以前听人说过,在丹阳时我见过这东西的尸体!”白才一边舀水,一边惊骇地道。
“鳄鱼?这是一种什么东西?”钟破虏讶然问道。
林渺也讶然道:“我在《尔雅》中见到过这个名字,原来就是这种模样。”
“《尔雅》之上有这个名字吗?”杨叔对林渺的话也大感讶异。
[注:《尔雅》是我国现存最早的一部较集中地反映了先秦至汉初学者对生物的分类观点。其中记载的动物有三百余种,将其分为虫、鱼、鸟、兽四大类。虫类相当于无脊椎动物,鱼类相当于鱼纲、两栖纲和爬行纲……有许多内容符合于近代的分类体系。书中还给出了一些定义,如“二足而羽谓之禽”,“四足而毛谓之兽”等,虽然《尔雅》是一部训诂著作,但其中有关生物的分类与描述,基本上体现了自然分类原则,对后世生物分类学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上面只提到过一次,但是却没有什么描述,其它的东西都写得很详细,所以我对这没有描述的东西记得倒是很清楚。”林渺无可奈何地道。
“船要沉了!我们必须抛马!”白庆急道。
林渺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在危急的时候人只知道保存自己,其它的根本就不在意,只有在需要马的时候,才知道马儿是多么重要。
“哗……希聿聿……”白庆毫不怜惜地将一头战马掀入水中。
“希聿聿……”战马竟没有沉下去,在水面之上浮动了几下,然后惨嘶起来,不住地挣扎,灯光之下,林渺可以看到许多黑乎乎的东西不断地向那匹战马快速爬动,更有一张大嘴已经咬住了马脖子,战马不住地挣扎,但却很快沉入水中。
“这里的水不深,不要抛马!船沉不到底,只会搁浅!”林渺大喝,众人看着刚才一幕,一个个都汗毛直竖,目瞪口呆。
“向前划一些!”林渺划动着大桨,但划动的已经不是水,而是泥浆,渗入船中的水也极为浑浊,总算已经靠在浅水的岸边了。
林渺放下桨,掀开船头甲板,在众人惊愕不解之中,抱起一坛桐油,喝道:“苏先生,准备火箭!”
苏弃此刻明白林渺的意思,忙燃起火箭搭在弦上。
林渺望了望那鳄鱼仍不断涌去的地方,望着那片满是血水的泥水,猛地抛出桐油坛。
桐油坛飞临那片地方的上空,金田义“呼……”地甩出一柄小刀,准确地击碎大坛子。
“啪……”坛子应声而爆,桐油向那片满是鳄鱼的地方洒落。
“呼……”苏弃的火箭立刻射出。
“轰……”桐油见火即燃,水面之上火焰冲起三尺余高,火势随桐油扩散,迅速扩散。
“划船!”林渺又大力地划动着已经快搁浅的船,使之又前进了数丈。
“呼……”那片地方如炸开了锅一般,众鳄惊散四处乱窜,场面一团糟,有的潜入水中迅速逸走。众鳄你挤我,我挤你,有的背上着了火却因足下踩着同伴而无法潜入水中,烧得不住地扭曲。
“这火对付不了它们!”杨叔无可奈何地道。
林渺也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道:“这东西太可怕了,可是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但愿它们不要来攻击我们这艘破船已是万幸了!”
众人不由得想起那匹马被分尸的场景,一个个都毛骨悚然,想到换作不是战马而是自己,那将会是怎样一种场面呢?
“那我们该怎么办?”杨叔像是也失去了主心骨,问道。
白庆一时也无语,望了望那不知深浅的泥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脚下的伤口仍痛,也因为那群凶残的鳄鱼而寒了胆。
“我们等天明吧!”林渺叹了口气。
杨叔诸人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在这黑暗之中,谁也不知道这泥沼之中究竟会有多少鳄鱼在等候,如果贸然下船,只怕难逃一死,即使是武功再高又如何?
白庆极为无奈,他也不想这样,可是这却是没有办法的。
“小心……”林渺突地喊了一声,手中船桨“呼……”地一下送了出去。
众人吃了一惊,只见一张森然大口已在杨叔的身后张开,像一个挂满冰柱的溶洞。
杨叔并没有看到,但白庆已伸手极速拉了杨叔一把。
“咔……”船桨自杨叔身边穿过,准确地扎入那张几有两尺大小的巨口之中。
“喳……”那张大口“轰”然而合,竟一下子将船桨咬成两截,然后“哗……”然退入泥沼之中,激起漫天的泥浆。
林渺愕然地望着手中只剩下五尺多长的桨柄,心下骇然,如果刚才不是木桨,而是手臂或是腿,那会是什么后果?
“大家分开小心戒备,休要太过靠近船弦!”白庆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呼喝道。
林渺回过神来,望了望那与船舷只有不到两尺高的泥沼,涌出了从未有过的恐惧,那剩下的一匹战马也极为不安地低嘶着,它也感受到了来自死亡的威胁。
船舱之中积有近尺深的水,但所幸此刻已经搁到了实地之上,船底的破洞深陷在淤泥之中,也不会有多少水渗进来。至少,在船舱和甲板之上是一片稍微安全的地方。
苏弃诸人心中也极为紧张,那堆水上的火焰烧得差不多了,似乎所有的鳄鱼在顷刻之间逃得无影无踪,泥沼上面一片宁静,根本就看不到有任何危险的存在。四面的泥水在火光之下反射着让人心寒的冷光,借着火光,他们可以看到森林在远方,在他们数十丈之外是一片芦苇丛,稀稀落落的,也不知道那里是不是实地,更不知道实地究竟离他们有多远的距离。
隐隐约约,似乎可以看到那芦苇丛之中有东西爬动,不用说也知道是那贪婪而可怕的鳄鱼。
“让我先来清干舱中的水再说!”林渺说着,将手中的桨柄交到杨叔的手中,拿起盆,用力地将船舱之中的水舀出去。
船底已经只有少量的水渗进来,因此,很快便将舱中的水舀出了大半。
“啪……”白才在脸上拍了一下,道:“好多的蚊子!”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伙计,我们只好忍着些,到天亮了我们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够离开这个鬼地方!”林渺无可奈何地道。
白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知道!”
“知道就好!”杨叔道。
“现在大家可轮流先松口气,这会儿不会有什么大的危险,危险可能会在那堆火熄了之后才会出现,那堆火也让这些畜生害怕了,是以,他们暂时不敢袭击我们,但火灭了之后,它们很可能就会进攻了!”林渺分析道。
“阿渺说得有理,船头船尾各两人,两舷各一人,大家分两班休息一会儿!”白庆也附和道。
众人心中稍缓了口气,手中兵刃全都握得很紧。
白才最为机警,他抢先拿起那柄厚实而又极有分量的大斧,是以他心里踏实很多。
四周很静,流水声倒是十分清晰,这也使得整个泥沼区域显得更神秘,更宁静死寂。
有风吹过,远处的密林和那稀落的芦苇丛也沙沙作响,倒像是对林渺诸人的心境大加嘲笑。
林渺闭眼打着磕睡,白庆包扎好自己的伤口,也倚在一边休息,他要保持好充分的体力以待面对可能发生的变故。
桅杆上挂着的几盏风灯倒也争气,一直在风中亮着,虽然那堆火焰渐灭,但这几盏灯尚能将船周围的地方照亮,不过由于风吹着灯晃来晃去,使得船周围影子也多,让几位放哨的兄弟极为紧张,因为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危机。
苏弃坐在船舱的顶棚之上,将四面的泥面都看得比较清楚。他坐在高处,也是一种预警性质,哪一边有危险,他便会支援哪一边。不过,到目前为止尚没有什么大的动静,似乎那些鳄鱼都已经沉睡了,或是走远了,但他知道,这种宁静只是一种假象。
那堆桐油大概已经烧干了,火苗几乎完全熄灭,天空中的月亮也西沉而下,降得很低,那朦胧而微弱的光并不能让天地变得明朗,像是给这片沼泽披上了一层轻纱,一切都那么柔和而朦胧,甚至有些凄美。
泥沼又归于死寂,只有这几盏风灯在风中飘摇不定,像是预示着众人的命运。
林渺突地微微一震,醒了过来,但随即又立刻闭上眼,仅瞬间便猛地一弹而起,低呼:“不好!”
苏弃也听到了林渺的惊呼,但他却不解,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看到任何异样,而林渺已如怒箭般自舱中射了出来。
林渺丝毫没有犹豫,“铿”然出刀,竟直扑右船舷。
“哗……”龙腾破入泥中,林渺双足立于舷上,连双手都刺入泥水之中。
“轰……”“哗……哗……”右舷边的泥水蓦地炸开,一条足有五尺长的巨尾破泥而出,而后林渺的身子被弹起,一股血箭带着泥水顺着林渺拔刀的方向自水下涌了出来。
“咔……嗷……”一个巨头在那条长尾再击落泥水之中时抬出了水面,却是一条足有一丈余长的巨鳄。
巨鳄大口开合之间,却自头顶之上涌出一股粗大的血柱。
林渺身形倒翻,身子未落,刀已再次挥出。
“喳……”刀化成一道光弧在灯光之下成一道凄美的血影,那巨鳄的大头飞出三丈之外,巨大的躯体“轰……”然沉入泥水之中。
林渺落到舱舷之边,双手却沾满了鲜血,连刀锋都在颤抖。
苏弃和船上的其他人全都呆住了,这条巨鳄之大,似比他们刚才见到的还要大,而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它是怎么潜到船边的,不过幸亏林渺机警,否则以如此巨鳄,足够咬穿这艘并不大的船。
“大家小心,注意船边泥水表面的波浪,绝不可有丝毫大意,否则只怕连这只船一起都得葬身鳄腹了!”林渺吸了口气道。
白庆也出来了,他亦看到了林渺刚才击杀巨鳄的那一幕,不由得呆呆地望了林渺一会儿,似有些激动地拍了拍林渺的肩头,诚恳地道:“老太爷果真没有看错人,在这里,我们都听你的,你绝不要推脱,大家的命运都系于你的身上了!”
“总管!”林渺大感意外,不由得道。
“你别说什么,我是认真的!”白庆肃然道。
“阿渺,总管说的也对,我们大家的命运已经系在你的身上,你便吩咐好了,只有我们齐心协力,才有可能渡过难关,如果像刚才那么大的鳄鱼,有个十条八条,都可以把我们的这船咬碎了。因此,你绝不可再推卸了!”杨叔也附声道。
“好吧,我也没什么吩咐,只要大家打起十分的精神就行了,现在那边火熄了,相信这些怪物便要开始进攻了,我们两人一组,各自守在船边的重要点上,绝不可让这群怪物上船或咬破我们的船舷!每组人都拿好兵刃,再加上一根长木棍,只要看到泥面的波纹有异,就以长木棍向下捅捅看,但一定要小心!”林渺示范着一手持刀一手持棍地道。
“明白,请阿渺放心!”众人轰然应诺。
“另外,大家身上可多带几件兵刃,以防万一,只要我们支持到天亮,就可以另外再想办法了!”林渺又补充道。
众人知道林渺的意思,他们从来都未曾对付过这样的怪物,他们宁可去面对高手,至少那些人尚有人性可以揣摸,但这些怪物却绝不讲理,更是不可捉摸。
“听那个渔夫说,这东西皮粗肉糙,普通刀刃难伤其皮肉,只有击它们的腹部和头颈才是最有效的!”白才道。
“哦,你见过的死鳄是那渔夫杀的吗?”林渺立在船头目光盯着水面悠然问道。
“是的,那是他与他几个儿子合力杀死的!我也就只见过一次,还是和大少爷去丹阳时!”白才补充道。
“我们可以以枪和和铁叉刺穿它的喉部,我刚才看这怪物出水之时的动作,只要他出水攻击猎物之时,一出水面便会立刻张开大嘴。因此,我们只要眼够利,手够快,便绝对可以刺穿它的喉咙,我不相信他的口中舌头和喉肉也会像它们的皮一样!”林渺充满信心地道。
众人不由得大感佩服,林渺是第一次接触这怪物,但似乎对其极为熟悉,可见他确实是心思细腻,聪慧过人,也使船上众人精神大振。
“来了!大家注意了!”林渺一手持枪,一手持刀,指了指灯光微影之中出现的一道道暗影。
众人顺着林渺所指之处一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五丈之外的泥面泛起一层长长的浪,正向他们这艘船掩来,一片深黑的背脊在泥面之上扭曲着缓缓地前进,像是在细数着前进的步伐,那一群鳄鱼,至少也有数十条之多。
“看,这边也有!”杨叔又指了指船尾方向,吃惊地道。
众人心中暗暗叫苦,船头和船尾皆有一群鳄鱼爬来,进入四丈左右时,便开始缓缓散开,自四面包围而来,恐怕共有上百条之多。
这群鳄鱼有大有小,最小的也有四五尺长,大的竟有丈许,甚至有一条近两丈之长,只让杨叔的脸都绿了。
“我的天哪!”白泉抽了口凉气,指了指那条至少有丈八尺长的巨鳄叫了声。
白庆的额头之上也冒出了冷汗,这么长的巨鳄,几乎有这艘船那么长了,怎不叫他吃惊?
林渺望着那条巨鳄缓缓爬向船尾,不由得向船尾的金田义呼道:“金先生,你到船头来,那条是我的!”
金田义望了林渺一眼,又望了望身边的苏弃,道:“好吧!”
“苏先生和金先生都到船头去吧,让杨叔在侧舷照应好了,我与阿渺来对付这条大的!”白庆也出言道。
苏弃也不反对,与金田义迅速跳到船头,他们手中提着重枪,腰间悬剑,背上插刀,装备极为精良。
船上每个人身上都有三件或三件以上的兵刃,这都亏了林渺叫赵胜准备了一些,另外他们本身也是准备深入沼泽,因此,自是准备了许多必须的东西,这之中便包括每人配一杆重枪,打造极为精良,还备有几把斧头,准备在森林中砍伐树木所用,至于刀剑之类的自不必说,甚至还有几大捆绳子,小到锤子之类的都极为齐全。
白庆跃上船尾,与林渺并肩而立,两人相视笑了笑。
“我们可不能让那个大家伙靠近这船,到时候便是杀死它,也会使我们的船损伤严重!”林渺担心地道。
“那就让我们以箭射击吧!”白庆提议道。
“是啊,我们先射死几条是几条!”白才一听白庆的提议,立刻附和道。
林渺一听,也忙道:“我差点忘了,我们便让它们尝尝羽箭的滋味吧!不过大家要小心点,也许在我们船边也潜着一些!”
“两人一组,一人射,一人防备,不可有失!”白庆道。
林渺诸人迅速执起大弓,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中自不会有失,虽然不能够找准要害,但对着这些鳄鱼的脑袋射却是不会失去准头。
“嗖嗖……”一阵箭雨纷下,群鳄开始骚乱,有的中箭翻腾,有的被激怒了,快速爬来!但却没有一箭能要它们的命,这些可以裂木盾的劲箭居然对它们构不成致命的威胁,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找不准众鳄的要害部位之故。
林渺不敢先惊扰那条巨鳄,却连发数箭射穿了几条鳄鱼的身体,使之在泥水中不断翻腾。
白庆和林渺的功力高绝,箭下之处可裂石碎盾,自然不会穿透不了这些鳄鱼的厚皮了,但是他们的杀戮毕竟有限,对于这上百条鳄鱼来说,死上几条或十几条并不影响大局。
林渺点起两支火箭,“嗖……”地一声,钉在两条爬得最快的鳄鱼身上。
那两条鳄鱼背脊露在水上,是以火箭钉在其身上便烧了起来,两条鳄鱼似乎大受惊吓,立刻停步,仿佛感到一阵惧怕似地调头就向后跑,它们身边的几条鳄鱼见了火光也吓得调头而跑,使得众鳄更为混乱。
“这招有效!”一旁的钟破虏在船舷边看了不由大喜,立刻学着林渺的样子,以火箭出击,虽然杀不死鳄鱼,但是对众鳄刺激性很大,许多鳄鱼调头便走。
“它们也怕火!”白庆喜道。
林渺正欲以此法对付其它的鳄鱼,突见那条巨鳄抢前几步,大口一张,竟将那条背上插着火箭欲退的鳄鱼头部咬住。
那条背上着火的鳄鱼吃痛,尾巴猛抽巨鳄,但巨鳄似乎根本不在意,抬头将那条咬住的鳄鱼掀起,再猛砸下来,只砸得泥浆飞溅,甚至溅到了林渺的身上。
林渺心神大震,这条巨鳄竟攻击那逃走的鳄鱼,这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那被咬住的鳄鱼欲再挣扎,自旁边又冲上两条大鳄,“哗……”地咬住露在巨鳄嘴外的鳄身,一时之间几条大鳄竟将那欲逃的鳄鱼给撕成数块,引来一群鳄鱼的“轰”然分食。
那群鳄鱼停止前进,却在以自己同伴的尸体做美餐,但再也没有鳄鱼敢退走,包括另一条背上着火的大鳄。
林渺和白庆不由得看呆了,望着那群大鳄将同伴的尸骨嚼得鲜血淋漓、津津有味之时,他们有种想吐的感觉。同时他们也看出来,这群鳄鱼之所以不退,是因为那条特大巨鳄驱使着,它们似乎有着一种默契,绝不可退缩,若是退缩便会被同伴吞食,倒像是战场之上对待逃兵和叛军一样。
“射吧!”林渺向众人低喝了一声,他心道:“反正吓不退你们,能多射死你们几条是几条!”
“我看这样也不是办法!”白庆皱了皱眉道。
林渺也皱了皱眉,望着那群鳄鱼在残食同伴被射死后的尸体,他也感到一阵恶心。
“我们要想办法先除掉那条最大的,它好像是众鳄的头领!”白庆吸了口凉气道。
“嗯,看来是的!”林渺点了点头,并不否认白庆的看法,突然,他似有所觉地脱口呼道:“有了!”
白庆一喜,忙问道:“什么方法?”
林渺指了指那静躺在舱中的大铁锚道:“我们便用这东西砸它,激怒它,它就会抢攻,我们可以先下手解决它!”
白庆眼睛也为之一亮,但旋即又有些犹豫地道:“要是所有的鳄鱼一齐上,我们岂不会完蛋?”
林渺一想也是,那条巨鳄是头领,如果激怒了它,它一定会让所有的鳄鱼一齐攻击,那时以他们这十余人,只怕根本应付不过来。但旋即又眼睛一亮,道:“有了,我们就用这大锚钓它!”说话间迅速来到右舷,指着不远处的一条死鳄吩咐道:“把这条大鳄的尸体捞近点!”
钟破虏不明其意,但仍用篙将那没头的大鳄尸身拉近了一些,虽然这条大鳄有数百斤重,但由于在浮泥之上,拉起来并不难。因为这条大鳄本想偷袭将船咬碎,谁知才一触船舷的侧板便惊动了林渺,这才横死,尸体距船也极近。
林渺挥刀,“嚓……”地便在大鳄身上切下一截,就水清洗了一下,但仍满是泥浆,可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快,把船头甲板下那最后一坛酒拿给我!”林渺又吩咐道。
那坛酒是赵胜放的,一坛桐油一坛酒,那些东西,林渺并没有全部用以对付魔宗的人。
船上众人不明白林渺想做什么,但却都照办,因为他们对林渺已是极为信服,而且也想跟着林渺一起渡过这个难关。
苏弃把那坛酒送到船尾之时,林渺已将那一块至少有几十斤重的鳄肉包在有脸盆大的大锚之上。
船上的大锚为精铁所铸,带六只弯钩,是为了能稳稳地抓住岸边的地面或石头树木之类的。因此,其打造自然精巧和结实,而那系锚的绳索更是能够承受数千斤力的巨绳,其结实可靠度绝不用置疑。
“阿渺想干什么?”苏弃不解地问道。
林渺接过酒坛,笑道:“钓鳄!”说完揭开泥封,将酒水倾倒在那块鳄肉之上,然后把坛子交到苏弃手上,道:“这东西是宝贝,可不能浪费!”
苏弃不由得笑了,林渺所说的确实没错,这酒可真是宝贝,正因为这酒,才使得魔宗之人惨败而去。
林渺望了望那群嗅到酒香蠢蠢欲动的众鳄,心中暗自祈祷:“老爹显灵,保佑我此举成功,否则你就要断子绝孙了!”
白庆也深切地感受到林渺心中的紧张,事实上他的心情又何尝不紧张呢?成败就看林渺这一举了。如果成功,他们或可减少许多风险;如果失败,只怕要与群鳄血战一场了。在这种泥沼之地,他们能对付得了这么多的大鳄吗?这个问题只怕没有人能够回答。不过,他此刻相信,世人曾称这里为死亡之地,确实没错。
第 一 卷
第十七章 死亡沼泽
林渺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试了试那块鳄肉有没有被铁锚勾稳,然后才望了望那缓缓爬近的巨鳄,大呼了声:“来吧,怪物!看是你狠还是老子狠!”说话间“呼”地将挂有鳄肉、重达百余斤的铁锚抛了出去。
“轰……”大铁锚带着鳄肉准确地砸在那条巨鳄的头上,一下子将它的头砸到泥水中去了。
“中了,砸中了!”杨叔大喜,但是林渺和白庆却更是紧张,他们要的并不是砸中那大头,而是要钓住它!因此,他们紧张得有些口干舌燥。
白庆拉着那系锚的粗绳,紧盯着那突然都静止了的群鳄。
那群鳄鱼似乎都静止了,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傻了,不知所措。
“咕,咕……”那条巨鳄头颈在泥水之中缓动了一下,泥沼水面上鼓出一阵巨大的水泡,它似乎是很有闲情一般,但林渺的手心却在冒汗。
“哗……”那巨鳄的大头猛地抬起数尺之高,扬起一阵泥水,但其鼻翼却似抽动了一下,大头缓缓地凑近那勾有鳄肉的大锚。
“它闻到了酒香!”白庆大喜,低声道。
“嗯!”林渺点了点头,他也感觉得到,那条巨鳄闻到了酒香。
大锚便静静地躺在巨鳄的身边,其它的鳄鱼似乎都不敢去碰这美味的食物。
巨鳄长长的嘴在那块鳄肉上碰了碰,突地张开血盆大口,“哗……”地一下,连泥带水地就把那块鳄肉和大锚吞入口不,大嚼起来,但才嚼两下,巨鳄便大嚎着人立而起,以两只后腿平踏,竟有丈余高。
“钩住了!”林渺大感兴奋,白庆也绝不会错过任何机会,双手猛地一拉。
“噗……”大锚锋利的铁钩立刻猛地勾穿巨鳄的大嘴。
巨鳄痛得翻身而倒,那群鳄鱼全都乱了套。
巨鳄受痛,立刻被激怒,但是铁锚的六只倒钩已将它的大嘴上下唇腭全都勾穿了,整个嘴根本就无法再张开。
“射!”杨叔呼道。
“嗖嗖……”一阵乱箭直奔巨鳄的腹部。
“噗噗……”利箭全都没入了巨鳄的皮肉之中。
巨鳄受痛,巨尾狂扫,泥水“哗……”地全都飞上了船,而在巨鳄周围的大小鳄鱼慌忙走避,有的被掀了出去。
四面的大小鳄鱼见巨鳄受袭,迅速向船边攻来。
“大家小心了!”林渺和白庆放下手中的巨索,他们现在完全可以放心,那巨鳄的嘴根本就无法再张开,除非它能够让嘴里重达百斤的铁锚融化,或是把那如牛角一般粗的精铁倒勾嚼断,但这是绝没可能的。当那巨鳄的牙嘴无用武之地时,他们自然不用再担心那条大怪物,可以放心地对付其它的鳄鱼了。
“嗖嗖……”林渺和白庆诸人弓箭连发,极速射杀十数条大鳄。
当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些大鳄虽被利箭穿透,但却只是失去了进攻能力,在原地挣扎翻腾,或是爬了一会儿才慢慢地死去。但林渺发现那些垂死的大鳄似乎处在一种极为混乱的状态之下,遇到什么咬什么,包括同伴,然后再受到同伴的疯狂攻击,直到被撕碎或是无法再动弹。
船上数张大弓齐发,这阵子也使鳄群伤亡数十条之多,不过,此时群鳄已经攻到了船下。
林渺重枪远刺,神刀横劈,刀锋所过之处,鳄头乱飞,鲜血狂溅,而长枪尽刺众鳄张开的嘴,快进快出,只杀得船尾满是鳄尸。
白庆也是浑身是血和泥水相混之物,他死守着周围的每一寸地方,绝不给鳄鱼们上船的机会,不过,仍然无法抗拒众鳄毁船之举。
众鳄力大无穷,那巨尾扫过,船舷都崩裂了,十二人苦守着船只,只杀得刀锋卷刃。
白才手中的重枪被一条受伤的大鳄带跑了,只好抡斧狂劈,手臂都酸了,而群鳄闻到血腥更是疯狂,更有许多自四面八方涌来。芦苇丛中,江水之中,甚至是远处的森林之中,只让林渺诸人心中直叫娘。
如果仅只刚才围过来的那些鳄鱼,或许还好对付,但是这些凶兽像是无穷无尽,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
船边堆积的鳄尸都快比舷舱高了,但后来之鳄仍是踏着前面的鳄尸狂扑而来。
正当林渺诸人感到有些手酸臂麻之时,船身突地动了一下。
“哗……”那系着大铁锚的绳索一下子绷直,因绳索这一端系在船尾的大环之上,是以船动了一下。
林渺先是一怔,随即大喜,向白庆呼道:“快清开鳄尸!”
白庆先是不明白,后又感到船身再震,立刻明白,也大喜过望。
林渺负刀于背,双手持枪,左挑右刺,将方圆丈内的空间护得密不透风,更将船边的鳄尸以神力挑开。
白庆也以同样的手法迅速挑开鳄尸。
“大家小心,船要动了!”林渺呼道。
果然,林渺说完,船身又震了一下,竟缓缓移动起来,但却是船头朝后的倒行。
“那条巨鳄在拉我们的船!”杨叔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兴奋地欢叫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激动。
众人抽空一看,果见那条被大铁锚卡住了嘴的巨鳄缓缓地向芦苇丛中爬去,而系住大铁锚的绳索一端在那巨鳄的口中,另一端却紧绷于船尾,那条巨鳄便像是一头拉车的老牛般缓步爬动,大船也随其后一震一震地挪动着。
“真是老天有眼!”白才也兴奋之极,谁也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会有这个结果,可真算是一次绝妙的奇遇了。
船在动,群鳄也跟着攻了上来,但船上众人此刻战意十足,守得更严、更牢,绝不给群鳄任何机会,因为现在的他们充满了希望。
月亮已快落山了,风灯摇晃得更烈,但每个人都更充满激情,这些涌来的大鳄已不再可怕。
林渺和白庆两杆长枪左挑右刺,为道路清除一切障碍,让大船得以顺畅地自浮泥水面滑过。
那条巨鳄的力气大得惊人,越爬越快,船速也越来越快,那些追来的鳄鱼因你挤我、我挤你,反而速度慢了下来,而又有许多鳄鱼在撕咬同伴的尸体,伤者的躯体,由人鳄大战转成了鳄鱼大战!
苏弃诸人在冲出了群鳄包围之后才才地吁了口气,虽然这个鬼地方仍然凶险重重,但是至少没有像刚才那么有威胁性。
船身有些破烂,到处都是泥水和血渍,几乎没有干净的地方。
众人都有种虚脱感,刚才一阵狂杀,兵刃都卷口了,那种残酷的场面确实让他们毕生难忘。
白庆一横手中的长枪,望了望四周黑压压的泥沼,松了口气,伸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泥水和血迹,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林渺望了望白庆那张大花脸,有些好笑,然后望了望在十数丈外爬动的巨鳄,尚心有余悸地道:“不知这家伙要把我们拖到哪里去。”
“这家伙可千万不要把我们拖去了鳄鱼窝,那可就不得了了。”白才担心地道。
“闭上你的乌鸦嘴,就不可以说些好听的吗?”杨叔叱道。
白才吐了吐舌头,舌头上都是泥,众人不由得大笑,在这劫后余生之时,大家都没有了身分的界限,都有种特别的亲切感。
“天也快亮了,只要这大怪物把我们的船拖上了岸,我们就宰掉它,同时也可好好修补一下船,或许下午便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杨叔道。
望着那条巨鳄,林渺突然异想天开地道:“要是我们能够用个笼头套住它们的头,说不定还可以把它们当作沼泽中的马儿骑呢!骑着它们保证没什么东西敢来招惹我们!”
“好主意!真是好主意!”几名年轻的家将拍手称赞,对林渺这异想天开的主意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白庆和杨叔诸人先是愕然,后是莞尔一笑,也大感有趣。
“对了,阿渺何不现在就去试试,把这家伙训服,让它拖着我们上岸岂不是妙哉?”白才突地灵机一动道。
林渺和白庆诸人也眼里大放光彩,林渺一拍腿道:“对呀,我们赶着它向我们所要去的方向跑,自是比它瞎跑强多了!”
“可是这家伙能行吗?别忘了,它虽咬不了人,但那尾巴可不好对付!”苏弃有些担心地提醒道,他刚才是领教过那群鳄鱼尾巴的厉害,所以才有此一说。
“反正试试就试试吧,不行我再回船上不也是一样嘛?”林渺跃跃欲试地道。
“阿才,给我把马鞭拿来!”林渺随即吩咐道。
“来啦!”白才是最积极的怂恿者。
林渺入舱切下一段两丈余长的粗绳索,放下枪自语道:“要是给这家伙配个鞍子会更妙!”
“别再异想天开了,先试试它听不听话再装鞍子吧!”金田义也笑着道。
“好了,我这就去了!”林渺腰间别上一柄两尺余长的短剑,插刀于背,靴子之中更插上一柄尺长的短刃。待一切准备就绪,这才回头向金田义诸人道:“记得接应我哦!”
“会的,哪能扔下你不管呢?还得靠你指导我们对付困难呢!”白才道。
船上众人也是童心大起,在危险过后,似乎有种难得的轻松感。
林渺飞掠过三丈,足点紧绷于巨鳄和船身之间的绳索,只几个起落,便准确地落在巨鳄的背上。
巨鳄突觉背上有物,倏地停住爬行,巨尾“呼……”地一下扫来,带着漫天的泥浆扑向林渺。
林渺吃了一惊,飞身弹起。
“哗……”巨鳄大尾扫空,头部立刻抬动,竟人立而起,扑向空中的林渺。
林渺暗叫:“我的妈,嘴巴闭住了还这么凶悍!”想着手中的马鞭呼地抽出。
“啪……”马鞭正好抽在巨鳄的双眼之间,巨鳄吃痛,“轰”然又扑入泥水之中,溅起泥浆无数,淋得林渺满身都是。
林渺再落到巨鳄背上,已是狼狈不堪,而巨鳄的大尾再次扫来。
林渺这次学乖了,不向上跳,而是极速踏到鳄头之上,鳄尾虽长,但在直着身子的情况之下,却无法击中头部,因此这一击惟有无功而返。
“呼……”巨鳄的大头再次扬起,林渺双足如粘在上面,根本就不会被甩落,反而趁机把准备的那条两丈多长的绳索自张开合不拢的鳄嘴之中穿了过去。
“呼……”林渺刚穿过绳索,鳄尾又至,这次巨鳄首尾呼应,林渺不得不跃起,但手却紧抓着那根自鳄嘴中穿过的绳索。
巨鳄的攻击自然是再次失效,可林渺却已经系好了绳索。
船上众人一阵欢呼,显然是在为林渺喝彩。
林渺双手勒紧绳索,在巨鳄欲再抬头之时,脚下用力,强行压下,使其无法首尾呼应,而巨鳄嘴里的大铁锚也使它无法抬头,只要它用力过猛,嘴巴里便会绞痛,也使上下腭的伤口更深,是以这条巨鳄也是无法可想。
“啪……”巨鳄巨尾再抬起,林渺立在其头上,猛抽一鞭,击在那巨尾之上。
虽然巨鳄皮坚肉厚,但林渺这贯足了真气的一击,也让巨鳄难以承受。
“啪啪……”林渺猛抽两鞭,打得巨鳄皮肉开裂。
巨鳄吃痛,却无法甩开背上的林渺,只有拼力向前挣扎。事实上这条巨鳄拉船良久,已经有些力竭,此刻与林渺较量,自然是大大地吃亏了。
“好!”船上的白才诸人大声喝彩。
林渺见巨鳄开始爬动,便不再鞭打,而是一带手中的绳索,以此控制巨鳄爬行的方向。巨鳄若不从,则以马鞭抽其头部。
人兽斗狠几近一炷香时间,林渺都累得精疲力竭了,但巨鳄终于安静驯服了一些,不再敢抬尾攻击林渺,而林渺若想让巨鳄向左,便以马鞭柄敲打巨鳄的右眼睑,若向右,则敲巨鳄的左眼睑。
船上众人无不兴奋鹊跃,林渺也感到大为刺激,居然能够把这凶残的庞然大物驱赶得如此得心应手,自然让他兴奋,他也不顾肮脏,便坐在巨鳄那肮脏而宽厚的大背之上,无限风光地驱着它向森林所在的方向行去。
当巨鳄拖着船爬入森林之时,再也爬不动了,因为大船已经落在了实地,巨鳄的嘴给拖得鲜血淋漓,林渺怎么戳它都不动一下。
众人上了实地,不由得一阵欢呼,全都自船上跳下,六名家将更是一把抓起林渺“呼……”地抛了起来,兴奋激动之情无以言喻。
林渺被这几抛下来时,都晕乎乎的,他实在是太累了,就像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巨鳄。
“别闹了,我想大睡一觉!”林渺有气无力地道。
众人望着那一身狼狈的林渺,根本就分不清哪是眉眼,完全失去了原来的模样,整个人全都裹在了泥和血之中。
其实此刻每个人身上都散发出腥臭之味,鳄血的气味极是难闻,但大家好像都已经麻木了一般。
东方的天空已微微发白,天就要亮了,但在森林之中依然很暗,只有那悬于桅杆之上的风灯仍然亮着,在摇晃着,地上有串血迹,是那条巨鳄口中所留下的,若是此刻杀了这巨鳄,只怕它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我的肚子好饿,谁为我烤点鳄肉吃吃?”林渺拍了拍肚皮叫道。
大家也立刻深有同感,刚才都太过耗力,本来也都只是吃了点干粮,那一场人鳄大战几乎耗尽了所有的能量,众人自然也都感觉到了饥饿。
“我来吧!”杨叔道。
“我也算一个!”金田义和钟破虏同声道。
“好吧,我先去船上睡一会儿,烧好了叫我。”林渺说一声,便向船上行去。
“我来宰这大家伙!”白庆道。
“不用,船上还有一截鳄尸,阿渺斩来本是要钓这家伙,但没用完!”钟破虏道。
“是啊,也许这家伙还有些用处,让它把我们拖回江中也不错呀!”杨叔笑道。
众人不由得也都笑了,于是折树枝的折树枝,准备火的准备火,立刻忙开了。
天色大亮,那条大巨鳄依然趴在那儿一动不动,闭着眼倒似乎在晒太阳。
这里是森林的边缘,与之相接的便是那长了不多芦苇的泥沼。自这里到江边至少也有百余丈远,而这百余丈却是一个很难逾越的距离,因为在这片泥沼之中生活着许许多多的鳄鱼。
白天,泥沼之中显得很平静,根本就看不出其中藏着任何的凶险,可是就在昨夜,林渺诸人在这安静的地方却经历了一次生死的考验。
众人开始修补船只,可是这却似乎是多余的,因为如何让船回到江中是一个极让人头大的问题。
“如果在这里修船,我看不如去一个靠近江边的地方扎一个大木筏子,那样或许更方便,更快!”苏弃提议道。
“可是如果江水太急的话,我们很难让筏子稳妥地靠岸呀?”白庆道。
“我们同样可以用桨,只要我们有准备,这并不是问题。要知道,我们若想把这只船送到江水之中,不知又要花多大的力气,我可不想经历那种可怕的情况,而这里树多得砍不尽,扎一个大木筏并非一件难事!”苏弃认真地道。
“我看苏先生的话也对,要是想让这怪物把我们拖回江水之中,只怕会坏事,只要下了泥沼,我也不敢坐在它背上穿过鳄鱼丛,尽管它不咬我,可别的怪物可不会放弃。要是它将我们拖到其它的险境之中,只怕会更糟!”林渺也道。
“是啊,我们能出来,只能算是侥幸,大家的命运不能靠赌!不如这样吧,留几位兄弟在这里修船,再让几人去看看哪里的河边是安全的,双管齐下,如果哪里方便的话,就去扎木筏好了!”杨叔也提议道。
“嗯,杨叔此话有理,阿渺,你去附近看看,看哪里比较方便扎筏或是下水!”白庆也同意道。
林渺想也不想,爽快地应了声:“好的!”
“让我跟你一起去吧!”苏弃道。
“那最好!”林渺笑了笑道。
苏弃迅速去船舱之中取下两张大弓和两筒箭,递给林渺一份,道:“你的!”
林渺接了过来,挂在身上,笑着向船上的白泉喊道:“阿泉,拿枪来!”
白泉一听,忙将两杆枪抛了过来,林渺和苏弃各执一杆,道:“好了,我们去前面看看吧!”
“要不要把这匹马骑过去?那样会快一些!”杨叔建议道。
林渺望了望苏弃,同时步向那匹仅剩的战马。
密林之中极为阴暗,不仅如此,而且荆棘处处,几乎是无路可寻。行了一段路,林渺都有些后悔骑马来此了,现在不仅要下马开路,还要不让马儿被荆棘划伤。
苏弃也无可奈何,这里比他想象的还要麻烦,不仅荆棘丛生,还不时会有毒蛇出没,让其防不胜防。
“这种路,想把船自这里搬到安全的河边去,只怕还是在河边造一艘船更省力一些!”苏弃无可奈何地道。
林渺牵着马,也无奈地道:“要是云梦泽都像这里一样,当年高祖刘邦领十万大军来此,不死个七八万能出去吗?”
苏弃不由得笑了,同时挥着刀斩开一条不宽的路,但是他身上单薄的衣衫仍被划得极破。
“停步!”林渺在后面突然低叫了一声。
苏弃一怔,停下脚步,机警地扫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却并无什么发现。
“你听,那是什么声音?”林渺侧耳细听,轻轻地道。
“什么声音?”苏弃依然没有感觉。
林渺把马缰交给苏弃,战马似有些不安地踏着蹄子,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苏弃不敢稍有大意,在这种地方,什么危险都是有可能的。
林渺双手握枪,缓缓地挑开前方的荆棘,极小心地前移,目光却机警地扫视着四周。
苏弃与林渺保持着丈许距离,也谨慎而行。
密林之中极为阴森,到处都是古木参天,那粗得惊人的大树将天空全都给霸占了,使阳光完全透不进来。
林渺向前推进了三丈许,苏弃突地惊呼:“头上!”
林渺吃了一惊,抬头一看,只见在身边那棵大树的一截大枝之上缠绕着一条桅杆般粗的巨蛇,巨蛇的脑袋斜挂着,全身黝黑,像是一根分枝,而蛇尾却顺着那树枝没入一个树洞之中。
巨蛇的红信吐出有两尺余长,像红腰带。
林渺暗叫:“好险,差点被这家伙给骗了!”
苏弃的喊声也惊动了巨蛇,巨蛇的身子在树杆上滑了一下,一颗桶大的巨头向下垂落,距林渺不到两丈。
林渺一动不动,并非他不想动,因为他知道,只要他稍一动作,必将引起巨蛇的快速攻击,而巨蛇的这一击绝对是不容忽视的雷霆一击。
“嗖……”苏弃极速张弓搭箭,松弦而发。
“噗……”劲箭正中巨蛇的七寸之处,但却仅深入五寸而已,根本就无法对巨蛇造成多大的伤害,反而激怒了它。
“呼……”巨蛇弃林渺而飞扑向苏弃,像是横过虚空的一道暗影。
苏弃吃了一惊,但却借微光一闪,林渺极速出刀。
“咔……”巨蛇应刀而断,化为两截,腥臭的血如雨般洒落。
“噗……”那截大头仍飞向苏弃,但却被苏弃的大枪刺落,巨蛇的尾部尚在树洞之中未曾尽出。
林渺暗呼侥幸,如果这条巨蛇不扑向苏弃,而是直接扑向他的话,只怕根本就没有拿刀换枪的机会。而以这巨蛇的躯体,皮坚肉厚,除以龙腾神刀之外,只怕根本奈何不了它,而若不能一击致命的话,这凶残的家伙定能发挥出可怕的力量,到时候只怕他们都吃不消。
巨蛇的躯体软落,“轰……”然坠落于地面之上。
林渺松了口气,又缓步前移,但是很快他又皱了皱眉,脚步忽止,他再一次听到了那奇怪的声音,并不是巨蛇死躯在扭动时发出的声响。
苏弃感到有些惑然,难道刚才的声音不是这条巨蛇所发出的?林渺听到了声音,可是自己却似乎没有什么感觉,这是因为什么呢?
林渺细听,声音似乎是自数丈之外的地方传来,他缓缓地向声源之处靠近。
前行四丈余,林渺觉得路径似乎开阔了不少,他伸手拾起一根断枝,有些讶异地皱了皱眉,这是被什么东西斩断的,看来这里有人曾经来过,而且也以刀开过路径!
在这种地方居然会有人来,这怎不让林渺感到意外呢?而前来之人又是谁呢?究竟是什么人呢?而那奇怪的声音也越来越近了。
再行两丈,林渺止步,讶然发现一只怪物正在啃食着一堆白骨。
此兽极像大雕,但却长着角尾和四只犹如狼足般的腿,脚底形似鸭掌。
“嗷……”那异物似也惊觉有人前来,突地昂头一声啼叫,只吓得林渺和苏弃心里一个哆嗦,并非因为这异物多么威猛,而是因为这叫声竟像是婴儿的啼哭之声。
异物在啼叫之时,露出两排尖利的牙齿。
林渺静了静心神,缓缓向那异兽逼去。
“嗷……”那异兽又啼叫了一声,竟调头便跑,它似乎感受到了来自林渺身上的威胁。
“有人来过这里!”苏弃指了指那堆已经被啃得干干净净的白骨,吃惊地道。
林渺也看出了,那是一堆人的尸骨,虽然骨头已被散成一堆,但那头颅是不会错的,不由得点了点头道:“是的,有人来过这里,但是却死在了这里!”
“谁会到这种蛮荒之地来呢?”苏弃不解地问道。
“也许便是那艘沉没的大船上的幸存者!”林渺猜测道。
“那这人是怎么死的呢?居然闯过了那鳄鱼群!”苏弃极为不解。
“这就难说了,不过,我想前面不远处肯定有溪流!”林渺肯定地道。
“溪流?你怎会知道?”苏弃惑然问道。
“刚才那怪物名为蛊雕,在《山海经》中我见过这东西!”林渺肯定地道。
“《山海经》?”苏弃讶然问道。
“有人传说这是夏时的大禹和伯益仙长所著,不过,我见到的只是残本!”林渺想了想道。
[注:蛊雕,据《山海经》南山经所载,区吴山东五百里的地方,名为鹿吴山。山上虽然没有花草树木,但蕴藏着丰富的金矿和‘宝石·泽更水’发源于这座山,向南流去,注入滂水。水中有一种野兽,名为蛊雕,这种水兽的外貌很像猛禽中的大雕,但头上长着角,其叫声如同婴儿啼哭一般,而且这种水兽会吃人。]
林渺缓步来到那堆白骨旁,地上有干竭的血渍,他伸枪拨了拨,却发现那堆碎骨之下仿佛有块金属东西。
“这骨头完全是被撕碎的,应该是虎狼之类的猛兽所至!”苏弃吸了口气道。
林渺没出声,俯身拾起那金属东西,却是一块小腰牌,细看之下,不由得失声惊呼:“是宛城齐府的人!”
“什么?”苏弃也大吃一惊,忙凑上来接过腰牌一看,果然见上面刻着“宛城齐”三个字。
林渺对此自然不会陌生,他本是在宛城的市井之中长大,宛城齐府声名显赫,与齐府的下人打交道自是难免。因此,他对齐府的腰牌绝不陌生,也与齐府结下了一些梁子,因为齐子叔可算是因他而死,齐府对他并不会客气。
“他们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苏弃不解地问道。
“我们无法明白的事情太多,但我想,如果这真是齐府的人,绝不止他一人来此,也许这附近还会有什么发现!”林渺以大枪再拨了一下那堆白骨,突然又道:“他不是被猛兽所杀,真正的死因可能是在这里!”
林渺指着一截骨头,只见其上有一点黑褐色,像是积有淤血一般。
“这是……”苏弃不解。
“他先中了毒!”林渺认真地道,顿了顿,随又分析道:“这是蛇虫之毒,他定是先被毒虫咬伤,后来才死于此处。中毒之处是一截小腿骨,位置在离地尺许处,因此是毒蛇的可能性较大!”
苏弃点了点头,林渺的分析确有道理。
“我们要小心行事,所谓打草惊蛇,我们也应该如此才对!”林渺笑了笑道。
于是两人又向前走去,果不出林渺所料,才走出十余丈远,他们便听到了“哗哗……”的流水声,再走出约数十丈,便有一条溪流缓缓流过,溪边的水草丰茂,难得有阳光洒下,倒也清悠宜人。
林间鸟鸣虫叫,水流声相伴,迎着清风,林渺和苏弃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
水草中有蛇行过,迅速远逸,只留下草叶的一阵波动。
“顺着这小溪便定可抵达沔水边缘,相信不用再与那群鳄鱼相对了!”林渺道。
苏弃点了点头,这水中有虫鱼,便不会有大鳄,否则这些虫鱼只怕早被大鳄给吃光了。
“我们顺着这溪流往下走,看看什么地方方便扎木筏。”苏弃提议道。
林渺点了点头,却挥刀斩下一根粗大的树枝,将之放在溪水之畔。
“这又是为何?”
“这里很易迷路,我可不想回来时找不到方向!”林渺耸耸肩道。
苏弃不由得暗赞林渺细心,回头望了望他们刚才走过的路,竟发现路旁的树木上都有一道痕迹,而他刚才竟没留意,心中顿感惭愧。
林渺领前踏着河畔的卵石而行,虽石头上结满了青苔,却无法难住两人的脚步,但是林渺却呆呆地望着河对岸的一块长满青苔的石头。
“脚印!”苏弃也惊讶地道。
“怎会只有一个脚印呢?”林渺也大为惊异地道,对面的青苔之上竟有一个人的脚印,但仅一只而已。
“难道他是涉水而走?”苏弃疑惑地望了望四周道。
林渺跃至溪流的另一边,仔细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伸手摸了一下那脚印周围的青苔,有些惊讶地道:“这脚印是不久前留下的,绝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不会超过一个时辰?那就不会是那死了的齐家人了!”苏弃道。
“是的,应该不会是那人,那人至少已死了两三天之久!”林渺肯定地道。
“他是从树上走过的!”林渺突地抬头望着河畔一棵大树上一根被踩折,但却没有断落的树枝道。
“那他为什么要落到这块石头上,还留下一个脚印呢?”
林渺也皱了皱眉道:“这只有一个可能,他受了伤!在这青石上留下一足印是一种惑敌之计,让人以为他是涉水而逸,其实他却是又自树上回去了,看他踏折的这根树枝便可猜到。自高处下落是省力之举,不应折枝,只有由低而高方有此可能!”
苏弃也拿不出更好的猜测,但这些似乎并不关他们的事,他只是要找到出路,自这鬼地方离开。
“我看咱们不用前行了吧,回去与大家会合,让众人一起顺着这条溪流离开好了。”苏弃提议道。
林渺看了看天色,已经是正午时分,他们出来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了,想来杨叔诸人也急了,也便同意。因为如再往前走,只怕天黑之前赶不回去,而且这路,战马并不好走,这鬼地方,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危险。因此,还是大家一起要好些。
“看来我们只能是明天再来了!”林渺望了望溪流,自语道。
林渺两人回到原处,骇然发现杨叔、白庆诸人全都不见了,那只船被碎得稀巴烂,巨鳄也不见了,系铁锚的绳索断裂,地上一片狼藉,周围的草木尽折,好像这里曾经发生过一次灾难一般。
林渺和苏弃不由得看傻眼了,地上零散着几只羽箭,还有几件兵刃。
两人相互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内心的惊骇。
林渺小步地行在这片空地之上,地面像是被什么东西辗过一般,那些羽箭横七竖八地散落在地上,有的还带些血迹。船桅变成了好几截,船身像是被巨石压砸一般向四面爆开成碎木,舱中的几件东西却仍在。
“怎么会这样?这不像是有高手来过的样子!”苏弃惑然不解。
“不像,可是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林渺也百思不得其解。
“杨叔——白总管——”苏弃放声高喊,可是林中空荡荡的,并没有任何人回应。
“他们都去了哪里呢?难道被那群鳄鱼攻来了?”苏弃猜测道。
“不可能,以他们的武功,那群鳄鱼根本就不可能追得上他们,一定是另有原因!”林渺肯定地道。
林渺清理了一下破碎船舱之中的东西,将那一捆绳索缚在马背之上,把甲板中的火箭也捡了起来,他感到很奇怪,白庆诸人走的时候连这些东西也不带走,可见其走之时是极为匆忙和仓促,但又有什么使他们如此仓促呢?
林渺想想,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已经偏西了,如果不尽快找到白庆诸人,只怕已是夜晚了,这里的夜晚可不怎么安全。
“看,那边似乎有大片断枝!”苏弃指了一下西面的矮林道。
林渺翻上马背,举头相望,果然见到一大片断枝。
“走,上马!”林渺低喝,伸手拉上苏弃。
“希聿聿……”战马微微低嘶,载着两人便向那片断枝的矮林方向奔去。
矮林的草木断折极多,便像有数十匹健马飞驰而过,带得枝飞叶折。因此,林渺策马而驰根本就不受阻碍。
马背上的林渺和苏弃越跑越心惊,因为在矮林那并不是十分坚硬的地面之上,他们竟看到了两只巨大的足印,每个足印足有簸箕那般大小,足印深深陷入地面尺深有余,而且一直向前延伸。
“天哪!这是什么脚印?”苏弃几乎是在呻吟,那足印趾印和蹼印俱全,绝不会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林渺心里也直叫娘,这片沼泽之中确实怪事迭出,这么大的足印,会是什么怪物?世间又有什么东西有如此之大?不用说,这两旁的矮林也是这怪物摧折的。拥有如此大的足印,还深陷泥土之中一尺之多,那么这怪物究竟有多大?有多重?他简直不敢想象。
那只船被击碎的模样仍在他的脑海之中,就像是被巨大的陨石击碎一般,想来也是这怪物的杰作。只有遇上这样一个东西,白庆诸人才会仓促而逃,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去对付这怪物,那些散落的羽箭也应是射向那怪物,但却根本就射不进去。
林渺都不知道自己在云梦泽的哪一段,但想必已经深入云梦泽了,否则这个地方也不会是这样凶险的一片死域。
所幸有那怪物开道,战马极为顺利地通行于矮林之间,路边有些树木连根拔起,有些碗口粗的树木更是折如死蒿,这让林渺心里的那个惊哪,简直是不知如何形容,但是他必须找到杨叔诸人,他们必须一起离开此地前去避尘谷请出天机神算!
若是早知道会有今日之局,林渺当日绝不想来,但现在是骑在虎背上,想下来都难了。至少,他们无法顺利走出这片沼泽,走出这片原始森林,因此他必须硬着头皮追下去。
奔行近半个时辰,几乎穿越了数十里的林区,但是依然没有找到白庆诸人的影子,甚至没有半点线索,只有那两只相隔数丈便有的巨大足印在无休止地延伸,仿佛一直要奔跑到天的尽头一般。
“有水声!”苏弃突然道。
是的,林渺也隐约听到了一种“哗……”的水声。
战马的速度并不能太快,这里的丛林道路并不是太好走,高高低低的灌木,使得马儿不能撒蹄狂奔,再奔片刻,水声越来越响,竟有若雷鸣……后又若万马齐嘶,震耳欲聋。
水声越来越近,转过一道山坡,眼前顿时一亮,只见眼前仿佛是一片银白色的世界,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水气,使人顿时精神一爽。
林渺不由得带住马缰,深深地吸了口气,为眼前壮观的景象给震住了。
只见一道飞瀑如九江倒泻般,自百丈高崖之上飞卷而下,直入一片深谷,两堵断崖如被天斧而裂,脱开数十丈宽的深谷,而林渺所在之处正是与飞瀑相对的崖顶。
林渺所在之处,至飞瀑之顶尚有数十丈高,若是飞鸟倒可横渡而去。
飞瀑在岩壁上激溅飞舞,表面如罩轻烟般飘摇不定,仿佛欲作势向林渺的头顶倾泄而下。
飞瀑之下是一巨大碧潭,潭水如沸,翻腾着自谷间的河床奔流而去,却不知通向何处。
苏弃也傻眼怔了半晌,他亦被眼前这飞瀑绝崖给震住了。
林渺有种欲挥刀长啸的冲动,内心激起了万丈豪情,颇有欲与天公试比高的气概。
这片断崖视眼开阔,只有青幽的小草,而无大树,因为整座山崖都是岩石构成,因此大树无法扎根。
林渺和苏弃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内心的惊讶和激动。
林渺和苏弃双双跃下马背,任由马儿轻闲地食着崖顶的青草,他们缓步踱至绝崖边。
“看!”苏弃突地指了指河谷的草地,惊呼道。
林渺顺着苏弃所指的方向望去,也吃了一惊,他居然看见了白才,但白才静静地躺在河谷的草地之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是阿才!林渺急切地道:“我下去看看!”
“不错,正是阿才!”苏弃望了望这三十余丈高的山崖,道:“我去拿绳索!”
林渺心中甚急,但是却知道这么高的地方,没有绳索是绝难下去的。
苏弃扛来那一大捆绳索,暗自庆幸林渺没有把它丢掉。
绳索一端系在一块巨石之上,然后“呼……”地一下抛入谷底。
绳索足有五十余丈长,这点高度自不在话下。
林渺顺着绳索急速滑下,这绝崖极陡,但顺绳而下并不难。
山谷之中果然是白才,在白才身边还有一根断藤,但他身旁没有多少血迹。
林渺跑到其身边一探心跳,仍活着,不由得心里大安,他猜可能白才是自崖顶顺藤爬下,而在半途,老藤突地断了,他便一失手跌了下来,这才昏死过去。可是白才怎么会在这里呢?而其他的人呢?
林渺运劲急揉白才的“人中”和“百汇”两穴,只半晌,白才便悠悠醒来,一见林渺,立刻惊得翻身而起。
“我在哪里?他们呢?”白才说着扭头一望,神色顿时变得紧张起来,急忙道:“你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快走!这里太古怪了!”
“什么古怪?总管他们呢?”林渺按住白才问道。
白才哭丧着脸道:“只怕是凶多吉少了,那怪物太可怕了,我本来是要引开它的,谁知却被这烂藤害了,不仅没引开那怪物,还让它追总管诸人去了!”
“什么怪物?”林渺扫了周围一眼,问道。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像蛇,但又有四只脚,却只用两只脚奔跑,另外两只脚还可以攻击,把我们的船都撕裂了,那个大头像蛇一样,脖子就有两丈长,尾巴却有四五丈长,身子粗得像一座大山,整个看上去,至少有十几丈长,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东西,那些树就像小草一般被它的脚踹断,我们拼命地跑,可还是跑不过它,然后我们就来到了这里!”白才一口气把那怪物给描述了出来。
林渺却皱起了眉头,那是什么东西?只脖子就有两丈长,尾巴四五丈,加上身子有十几丈,又有四只脚,却只用两只脚奔跑,那是个什么玩意儿?世上哪有这么大的怪物?但是他刚才一路上所见的脚印也大极,按推理,应该是个庞然大物,难道真有白才所说的那么大?
“那总管和杨先生他们是向哪个方向去了?”林渺又问道。
“他们后来被逼得走投无路了,都跳入了那个龙潭,我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林渺心叫这下可真惨了,这么高跳下龙潭,即使不死也会昏过去,那还不被水冲走?说不定会被冲到沔水中去了。
“阿渺,小心,水潭之中有东西!”
林渺正在想怎么顺河谷找人之时,突听苏弃在崖顶之上高喊道,他和白才不由得吃了一惊,扭头向水潭之中望去,不由得同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快走!”林渺想都不想便抓起白才向山崖下的绳索奔去。
“就是那怪物!”白才吃惊地呼道,但他脚下绝不停,也不敢停,因为碧水潭中探出一个巨大的头颅,形似巨蛇,而这只是一截而已。
“哗……”潭水如沸,纷纷散开,一个巨大如肉山般的躯体自潭中升起,水珠似雨般自那背脊上散落。
林渺遍体生寒,白才说的半点没错,那怪物是他从未见过的,但比他见过的任何活物都大得多。
潭中之水迅速分开,而那巨兽的上半身已经露出了水面,那长而细的脖子虽比水桶还粗,那头也至少有簸箕大小,但与那硕大的身子相比,却是绝难构成比例。
怪物的头上长着一排肉冠,两只眼睛射出奇异的寒芒,在其巨大的胸前短缩着两条长满利爪的大脚,脚掌至少有磨盘那般大,但却似乎并不长。
“嚎……”巨兽长嚎,其声与巨瀑之声相应合,直裂云霄,只让林渺耳鼓欲裂。
“快上来!”苏弃心中的惊骇是无与伦比的,他也从未见过如此硕大的怪物!他从来都不曾想过,世上会有如此恐怖的东西存在。
白才和林渺心头发寒,哪里敢犹豫?一纵身,以最快的速度顺绳向崖顶上爬去。
林渺的速度自然快极,一手拉着白才,一跃之间便攀升两三丈,白才也不得不佩服林渺。
巨兽见林渺和白才欲上山崖,立刻自潭水之中快速奔出。
苏弃在崖顶暗呼:“我的天哪!”
那怪物虽然行动看似迟缓,但每一步却至少可以跨出四丈之遥,那两条没在潭水之中的大脚终于露了出来,那是两条与其身子一样让人难以想象的巨腿,每只腿少说有两人合抱粗细,与缩于胸前的短腿不同,它不仅长而且像两根巨大的桥墩。
“哗……”怪物的巨尾扬出水面,像撑天柱一般立起,然后重重地击在潭水之中,潭水如被巨大的陨石惊碎一般,扬起十数丈的水花,其声势之惊人,不逊于这如九江奔泻的巨瀑。
山谷因怪物的大步而似在摇晃。
林渺爬至十余丈之时方松了口气,但回头之时,却发现那怪物的巨头离他只不过数丈之远,不由得魂飞魄散,忘命地向崖顶爬去。
那怪物之高比林渺想象的还要可怕,那张开的大口之中,臭气只熏得人头昏眼花,白森森的牙齿更使人心胆俱寒。
“嚎……”怪物站在山崖之下望着迅速爬上山崖的林渺怪啸连连,只震崖上尘埃四射。
“快斩断绳索!”苏弃大吼道。
林渺先是一怔,突觉绳索一紧,那怪物缩于胸前的巨掌已经抓住了垂落于谷中的长绳。
林渺大惊,哪还不明白苏弃此话的意思?急忙挥刀,毫不犹豫地斩断身后的绳索。
那怪物猛地一拉绳索,断绳应声而落,林渺和白才却已挂在半崖之上。
林渺暗自庆幸苏弃提醒及时,否则只怕这根绳索已经断裂,他们会成为这怪物口中的美食了。他根本不敢想象,有什么绳索是这怪物所拉不断的。
“嚎……”那怪物没能让林渺和白才下来,不由得怒吼连连。
“怪物!来吧,吃老子一箭!”苏弃大吼声中,弯弓搭箭。
“嗖……”一支怒箭极速射出,“噗……”地直插入那怪物的左眼之中。
怪物一心注视着林渺和白才,哪想到会自侧面飞来这样一支冷箭?顿时痛得狂嚎,巨尾乱扫,大头乱晃,那缩于胸前的大爪狂抓着坚硬的崖壁。
一时之间,石屑乱飞,水花四溅,草木俱折,山谷似乎摇晃了起来。
崖顶的战马瑟瑟发抖,苏弃捂住耳朵,几乎无法承受那强烈的声波。
林渺和白才差点被震得双手松脱掉下山崖,但幸而林渺的功力深厚,死命地一手抓住绳索,一手推着白才的臀部,这才把白才稳住。
“快,上去!”林渺大喊,只有大喊才能够让白才听到。
白才哪里不知此刻的险情?强咬着牙硬向山崖顶上爬去……
爬上山崖,林渺和白才脸色有些苍白,这庞然大物确实太恐怖了,他们也捂住发麻的耳鼓,感到脚下的山崖像是在颤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渺缓缓放下捂耳的双手,因为他感到身边多了一个人。
林渺猛地回头,却发现那人也正扭头向他望来,他不由得脱口惊呼:“是你!”
“是你!”那人也同样发出一声惊呼,两人同时跃退,距两丈而立。
“你这个抢马贼,居然抢走我的马!看我今天要你好看!”林渺愤然,一副择人欲噬的样子。
苏弃和白才也讶然地扭头望向来人。
“有话慢慢说,你以为我抢了你的马有好处吗?害得我被那群狗娘养的追了两天两夜才甩掉他们!还亏我扔给你一锭银子!”这突然而至的不速之客竟是当日抢走林渺之马的秦复!
原来当日秦复抢了林渺的战马后,竟帮林渺引开了天虎寨的追兵,他本想借马赶回家中,并甩掉齐家的追兵,却没料到被天虎寨的人阴魂不散地追了两天两夜。
天虎寨的人多,而且不乏高手,即使是以秦复的武功和机智,也难一时甩开,后来还是易容而逃。是以,此刻林渺提到当日之事,秦复自然大叫冤枉。
“哼,要不是看在你当日为我引开追兵的份上,我早就出手教训你这个抢马贼了,害得我膝盖拐了两天!”林渺收起架式,也不由得有些好笑地道。
“阿渺和他认识?”苏弃警惕地望着秦复,讶然向林渺问道。
“不认识,只不过见过一面而已,但那不是太愉快的记忆!”林渺耸耸肩道。
“谁说我是抢你的马?我不是给你十两银子了吗?这足够去买一匹上等好马……”
“不管怎么说,强买强卖都算是抢!”林渺反驳道,但随即又讶然问道:“伙计,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也跑到这鬼地方来了?”
“那件事你不计较了?”秦复反问道。
“有你那么小心眼吗?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林渺不屑地道。
秦复悻悻地笑了笑,居然被抢白成小心眼,但不答反问地道:“那你们又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若在平时,林渺定心中有气,不过在这个鬼地方好不容易见到一个人,特别有种亲切感,何况与这家伙还曾有过一面之缘,是以也没在意,噘嘴骂道:“他妈的,不知道哪个鸟人把大船沉在江中,那该死的桅杆却捅破了我的船底,害得我们惟有将小船拉上岸修补,因此被困在这个鸟地方!”说到这里,林渺似有所悟地伸指点了点秦复道:“哦,我知道了,那只大船肯定是你们的,难道你不知道如此一来在航道之上会害死别人吗?”
秦复不由得大感好笑,道:“你别乱冤枉人,我也是乘坐小船而来,你以为我很有钱吗?故意拿那么大的一艘船来沉在航道上害人呀?”
林渺一想也是,不由得哑然失笑,问道:“那是谁的船?妈的,知道定要骂他十八代祖宗!”
“那是宛城齐府的船!”秦复道。
“宛城齐府?”林渺微愕,但他却知道秦复没有说谎,因为他见到了齐府人的尸体。
“阿渺,快离开这儿,那怪物要上来了!”苏弃突然吃惊地呼道。
林渺和秦复向崖下望了一眼,见那庞然大物竟顺着山崖向顶上爬来,虽然动作笨拙缓慢,但却极为稳固。
“天哪,快跑,这怪物太可怕了!”林渺再不理秦复,转身就找马欲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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